他们又往上窜了数丈,果然有薄暮津掌力震过的位置露出卦洞的边缘;喻余青踏在其上再借力上跃,比先前轻巧百倍。王樵盯着那些洞口卦象方位,口中默念默算,应证数理,丝毫不敢往偏处去想。这时候见前面已经看不见孔洞,心中一动,道:“是了,刚才是坎离……和数相加,九余一……是‘气坟’!缺五……阿青,往东三十二步处,上一丈!”
喻余青不及细想,脚下飞身踏出,变上纵为横移,蹬上崖壁,咦了一声,果然见落脚处正是一个孔洞,被他一脚踏开。王樵看了卦数,又叫道:“往南……不,往上三丈,右二十一步!”
喻余青再飞身蹬跃而上,翩然落在定点,果然脚下正是一处孔洞。不由得喜道:“你解了这阵法?”
王樵挠头骂道:“什么阵法,这就是归藏的数阵罢了,故弄玄虚,给他骗了好久!左上,六六!”
有了这天梯捷径,两人立刻精神大振,连脚下都轻盈了许多;原本被远远抛在后面,此刻不过三两下兔起鹘落,已然追得与薄暮津并肩。转瞬三人都上了山顶,王仪和庞子仲已经在那等着,见他们上来,都着急问道:“这绝壁上居然真有人工凿石的脚道?”
王樵道:“是用《归藏》的易数算得数阵指示出方位,若是普通人用伏羲六十四卦来算,怕就错得远了。”
他们喘息方定,抬头看时,那十二楼的顶三层,正从这山顶窄窄往上,便似一柄利剑,直指天穹。这后山山顶地形险狭,几人抬头望时,那楼便似伏在山顶的猎隼近在迟尺,对闯入它地界的不速之客虎视眈眈,黢黢黑影朝他们压迫下来。
庞子仲道:“这么说来,这条路也肯定有人上来过了;而且不止是一次两次,看他们用烂泥塞住孔洞,怕是要常常上来呢。”
薄暮津犹疑道:“可会是谁?若是家里的家佬们倒也许有人有这等本事,可他们断不用费这样的劲,从前山也一样走,谁又敢当真说什么了?”
王仪道:“若说是后学之辈,可这在笔直如镜的山石上凿洞的本事就足够煊赫了,有这本事,还要上来盗我家的秘籍么?”
胖子嗤笑道:“你就只知道楼上有秘籍了?是了,你们这年纪的娃娃,心里头也只惦记着这个。”
王樵走到那建筑跟前细细打量,他们此刻在楼的后方,并没有正门可走。他心里挂记凤文的真相,道:“这楼要怎么进去?”伸手去摸那楼板,却发现那楼板上刻满横竖,全是归藏的爻文,心下一算,得了三十四之数,却是应七,是个艮。他探手去摸刻有艮字的木梁,只听吱呀一声,那木梁居然向后内倒,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狗门;里头有个苍老人声阴测测地道:“不错!是谁解了我的归藏象数,就请进来吧!”
第二十章 千寻横铁锁
这一把朽木似的人声陡然出现在山顶之上四面绝壁之地,骇得几人身上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具是不自觉地往后退开几步。唯有三少爷浑不在意,猫起腰来,抬脚便往里面跨进去了。众人眼睁睁看着,出声喝止时已然不及;几个人相互在原地愣了神,胆战心惊七上八下,生怕王樵马上变成刺猬横着出来,便见三少爷的脑袋半拉拉歪着从门里探出,既没有被立刻做成鱼脍,也没有身首分家,反而怪道:“你们不过来吗?”
喻余青问:“楼里的老头儿怎样说?”
王樵道:“不知道那声音从哪儿来的,这里没有见人啊。”
一群人从那低矮狗门处鱼贯而入,进得楼内;但见所有窗台阑干,一应封死,仅有缝隙间微光投入;处处森然,木材散发着年久未晒的尘腐味道,久未见光的飞灰被透入照亮的门堂映得无处遁形,急急乱飞。
“你们以前来时,这儿没有人吗?”喻余青瞧出端倪,低声问道,“每五年才有人上来一次,难道那之前这楼都锁着无人看顾?”
薄暮津道:“虽然不敢确断,但大约如此。传闻在其他时刻擅闯顶楼的,断没有活命的路可以走。”
他们绕过后堂,来到前厅,四处火烛未点,只见得到稀微的轮廓。但顶三层的格局不同,已然尽收眼底:在他们面前出现的并非寻常的三层楼阁,向通常那样层层向上;而是在中央出现了一个高阔至顶的暗井,直接打通了三层,楼梯沿着外侧掌壁盘旋而起,使得整个顶楼说是三层,实则浑然一体,不分层次。从他们转入进来的墙体一侧,是一张高逾数丈的浮雕照壁,此刻隐隐绰绰看不明晰,却也觉得那上面似乎愁云惨雾,扭曲吊诡之极。这哪里像个大家贵族的藏经阁,倒仿佛是身在入土的明楼里头,处处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