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性格清冷,寡言少语,极不易相处。他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礼数也十分到位,但总是保持着距离,似乎没人能跟他推心置腹的交心。来湘雪阁这两年,老鸨对他百般呵护照应,可尽管如此,她总觉得自己这点好在江漓眼里或许什么都不是。
也对,她对江漓好,是因为江漓能给她赚钱,而她也给江漓栖身立命之所了,公平交易,没什么谁亏谁的。
江漓虽说是冷漠清贵,但实际上心思很细腻,明镜一样知是非。偶尔善解人意,在老鸨求他出场的时候,大多数不会驳面子。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时候任性起来,谁来都不见,谁求都不理。尤其是那些爱慕江漓美色之人,三番五次的邀请江漓到府上一叙,拿出各种金银玉器诱惑,各式古玩字画名贵乐器投其所好。可结果就是,人家江漓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如若客人悻悻离去便罢了,如若不然,像是中秋那天死缠烂打的李少爷。老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自那以后,那些无理之人是再没来过湘雪阁了。
老鸨对江漓很是好奇,尽管查过江漓的身世,可总觉得太过表面。她看见的或许只是一个虚假的外皮,而内在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江漓说道:“近日来心中郁结,想在外散散心。”
气质清韵似雪,面容淡雅似霜。这等超俗之人,怎么可能是平凡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
老鸨心中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有种江漓此番一走便再不会回来的感觉,正如那年他突然出现,而如今,他又要毫无预兆的离开。虽然老鸨早就有所预感,江漓乐师在湘雪阁待不长的,湘雪阁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小小的“路过”。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老鸨还是忍不住问了。
江漓的眸色一凝,流淌出连老鸨都心中一惊的落寞和决心:“如果……能回来的话,自然回来。”
老鸨内心不安,她勉强压抑住惊慌的脸色:“有危险?”
“出去散心而已,哪来的危险。”江漓的眸光悠远了一瞬,再次回过头来之时,眼底浮现一抹前所未有的柔光:“这一年来,多谢花妈妈的照顾了。”
老鸨心中重重一跳,再也控制不住,震惊道:“干嘛啊,搞得跟诀别似的。”
“你多心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现在?”
“早些走得好。”江漓清澈的眸光环视屋内四周,“毕竟是我栖身之所,总不能连累这里。”
“江乐师……”
“若是日后有人来打听我,你尽管一问三不知即可。”
“江乐师。”老鸨欲言又止,总归是相处了一年的人,如今要离别,实属不忍。更何况从江漓的言语间感觉,似乎此一别就是永远。
“江乐师你可得早点回来,我这儿湘雪阁还指望你撑场子呢!”老鸨故意这样说着,试图缓解紧张压抑的气氛。
蝴蝶站在门口叫了声:“江乐师,楼下有客人找您。”
不等江漓开口,老鸨先问道:“谁啊?”
“一位年轻公子。”
老鸨想了想,回头问江漓:“江乐师,您看这……要不,出去见见?毕竟是客人嘛,就算拒绝也得您当面拒绝比较好。”
江漓也不为难老鸨,起身下了二楼,就站在长廊上朝一楼大堂望去。天色蒙蒙亮,湘雪阁也准备关门了,客人早已陆续离去,楼上楼下冷清得很。
在大堂角落的桌位旁坐着一个年轻人,衣着普通,单手持剑,看起来像是江湖人。一些昨夜没接到客人的花娘趁机想赚一笔钱,都围着那江湖人转来转去献殷勤,可江湖人定力极好,一脸冷漠,对周围的花花世界置若未闻。他一边饮酒一边朝楼上打量,当他瞧见江漓之时,二人视线相撞,空气瞬间被寒意凝结。
就在那一刹那,江湖人猛然把手中杯盏朝江漓射过去,快似闪电,势如雷霆。紧跟着江漓下楼的老鸨和蝴蝶当场吓得脸色惨白,脱口惊呼:“江乐师!”
江漓微微一侧身,白瓷的杯盏“啪”的一声撞在后方木梁上,粉身碎骨的同时,木梁表面被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那江湖人毫不意外,在杯盏抛出去的同时,他已然拔剑纵深飞起,直奔长廊上站立的江漓猛刺。
江漓迅捷闪身躲过杀招,电光火石之间,在这狭窄的长廊中已和那江湖人交手数招。一招一式凄厉诡异,如鬼似魅飘忽不定,短短几招,江湖人就感觉到明显的力不从心,直到被江漓一掌劈在颈骨上,他身子一软,喷出一口血连退几步,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