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姐、三哥、四哥和九哥冲在前头为他们扛着大火,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便离他们而去。剩下的八个人,除了最小最受疼爱的小十一,和体格最大的老七,也都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后来他跟着祁歌去求观音菩萨。
菩萨说,这是他们身上本该有的业。
两千年前,那时候还没有茂十一。
那几年的世界很不太平,他们所在之处战火绵延,饥荒连年。猫爸猫妈尚且年轻,带着自己的十个孩子奔波流离,又被战争蒙了双眼,激起了身体里肆虐好战的性子,一口气咬死了一整个城池里五百多口人命,而那时候祁歌因为被流矢射中了后腿,一直窝在家里养伤。
菩萨对茂十一和祁歌说,因果循环,身上背负的人命债总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
后来是怎么说服观音菩萨的?
茂十一忘了。
只记得菩萨答应说,可以让出一块千年寒冰让他们把家人放在上面延续生命,但是她不会救他们,因为那样就会对不起两千年前无辜死去的五百条生命。但若是他们能积攒功德偿还了命债,并入得仙班,有了足够的本领来救活他们的家人,自己也不会插手阻挠。
于是,祁歌便游走三界以攒功德,茂十一则是安心修炼来求得神籍。
一切都很顺利,只差取回茂十一的第九条尾巴。
茂十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脑袋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祁歌,但现在的状况显然不适合。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有一分一刻忘掉他们。但是七哥,我的尾巴现在把别鸣的眼睛当成了它的共生体,一生共荣,一灭同毁。”茂十一把手插进头发里,烦躁地抓了两下后脑勺,“它现在...拒绝我的靠近。”
祁歌眨了眨又大又胖的圆脸盘子上,一对像缝儿一样的眼睛,刚才的怒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心宽体胖的乐观处世者:“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你身上的肥膘不要你了,自己跑了,头都不回、毫无留恋地贴到别人身上掉不下来了。”
祁歌大咧咧地一笑:“那感情好。”
茂十一:“......”
“不是,我是说,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等别鸣那人寿终正寝,等那条尾巴不得不自己脱落下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祁歌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他就地坐下,注意到了一地的碎玻璃和散架了的木质结构。他看看身旁的狼藉,再看看茂十一,伸出一根食指别别扭扭地指向了自己:“这...我,我干的?”
“昂。”茂十一抬了抬下巴,故意吸了吸鼻子发出很响的动静,“不然呢?还有谁?”
“哎呀!”祁歌一拍大腿,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看得出很深很深的悔意,“我是21世纪拍的上号的百佳公民,怎么能毁坏人家家里的财产和物资呢?唉...还是修炼得不够,赶紧把它修补好最要紧。”
茂十一撑着下巴看自己的哥哥“演”了这么一场打脸剧,刚才慷慨激昂的好像不是你。
祁歌用法术很快将这张桌子恢复了原状,不停地给它道歉,还说什么如果有机会一定登门谢罪,买上好的补品孝敬您的爹妈。
茂十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桌子是没有爹妈,也不需要补品的。
“七哥,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嗯,什么事?”
祁歌不生气的时候,就像是可以铺满整片天空的大团棉花。不管是什么硬物还是放肆的话冲撞了他,他都能十分巧妙地化解然后反弹给你。你要是有委屈和眼泪,他也能悉数给你一一吸走化解。
一只绝世好猫。
茂十一局促地搓了搓手,像是人类家庭里的小孩子向父母要零花似的,终于存够了勇气,他问:“哥,我...是咱爸咱妈亲生的吗?”
“啊?你说什么?唉,不是我说你啊小十一,你明知道我的耳朵在那场大火里烧得听不见声音了,还用这么小的声音跟我说话,是不是诚心气我的?”祁歌假惺惺地演着戏,一面斥责茂十一的不对,一面站起来往厨房走,“那谁来着,你煮的面挺香啊,让你猫爷来做你的小白鼠先尝尝味?”
茂十一:“......”
全世界有种种的不对,他都有办法一一惩治。唯一惩治不了的,除了别鸣一个,剩下那个就是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