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导摇了摇头,几滴汗水落在了绿色的胶皮地面上。
“兄弟,我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吧。”陈导一抹脸,凑近了些,小声道:“我知道是顾亨特故意为难,不瞒你们说,要是之前我也真没底气得罪他,但是我刚跟我们台长打电话请示了,您家这位可是要成金凤凰了,我就是把人全换了也绝不能换掉白老师!喏,决心都跟你交代了,你也跟我说句真心话,留不留?”
姜淼斯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白许鸣知道他这是在给机会让自己送人情。
“谢谢陈导,只要顾老师不继续任性,我愿意留下来,给您添麻烦了。”
“好,好。今天辛苦白老师了,您要是饿了我们就去吃饭,您要是累了就先回酒店休息,我给您保证,等您明天来了没人再会置喙一句。”
“谢谢。”姜淼斯握住陈导的手,再次感谢:“谢谢。”
晚上的时候敖旭直接从北京飞到了南京,此时已经快入夏了,就算是夜风也温暖和煦。他的心里鼓动着一股情绪,机场的夜灯像一串排列整齐的多米诺骨牌,蜿蜒着通向黑暗。他有些迷茫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存在,和他们这一族的命运。
不出意外,只需再收集一件灵器东海的裂缝就能被修复,那三个被神针镇压的姊妹也能被全数救出,这次事件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从今往后他们也会在人类社会里继续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啊。
对人类来说永远只不过是一百年,而敖旭已经活了上千年,他的永远比人类的永远要绝望的多。
突如其来的伤感让他觉得怀里十分空虚,他的内心动摇,眼前浮现了白许鸣的音容相貌。
第二天再去录影棚,所有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白许鸣被换到了最大的那件休息室,妆发造型在征得同意后也是第一位做。
在众星拱月的攻势下,白许鸣第一次体会到了耍大牌的快乐。
这确实是一种现代平等社会里难得体验的高人一等的快感,如同致幻剂造成的错觉,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并且信以为真。
白许鸣还是清醒的。
他知道,每个人的命运不同究其根本也不是什么努力呀、勤奋啊造成的。全世界跟他一样努力工作的人有很多,光是工地上就一抓一大把,但他幸运地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幸运地遇到了敖旭,幸运地得到了机会。
他只是比别人幸运,而幸运不值得骄傲。
他必须更努力对得起这一切。
就在他妆发完成后,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吴稚开门一看,原来来者是江河。
“白老师好。”
“你好啊,怎么过来了?”
江河勉强地笑了笑,脸上像盘踞着一团乌云。他踌躇地走到白许鸣面前,突然用力地鞠了一躬。
吓了白许鸣一跳。
“你干嘛?”白许鸣笑着说。
江河没有起身,他的刘海因为地心引力的缘故牢牢地遮住了脸,叫人看不清表情。
一秒、两秒,白许鸣渐渐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下意识地猜测是不是顾亨特去找人威胁江河了。
抽泣的声音响起,像橡胶皮在搓揉摩擦,光是听着就知道有多伤心。
白许鸣紧张了起来,他站起来扶起江河,见他满脸泣涕,一副痛苦极了的模样。
“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江河张着嘴,缓慢地摇了摇头,半晌终于缓过劲来,道:“白老师,我要退赛了。”
“什么?”白许鸣不敢相信:“为什么?是不是有人难为你了?你跟我说。”
江河哽咽地更加大声,似乎要喘不上气了。
“对不起,白老师,我对不起你。”
“别哭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到底怎么回事?”
“白老师……”江河抹了一把脸,露出了壮士断腕的表情:“我对不起你。顾老师昨晚来找我了,他说只要我退赛就跟我签约……白老师,真的对不起,你昨天那么维护我……可是我真的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我女朋友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对不起、对不起。”
他哭的太悲伤了,以至于白许鸣除了震惊就是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