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泪流满面。他感动不已。
可下一瞬,他看到电闪雷鸣,他看到天公震怒,千钧雷电朝他砸来,惩罚他的行径。他最爱的人,受他波及,给砸了个稀巴烂,血肉模糊地倒在他的心上。
那个人死不瞑目,还看着他的心,仿佛在说:
你这颗心是坏的。坏透了,治不好了。你还用来骗我!
真相大白的那天,他心尖上的人,就会如此,转过身去,蹙起漂亮的眉,伤心又失望对他道:
“拿走,我不要你这颗坏心。”
天际透出金色的光亮,细密如织,像一层罗网,将无力挣扎的他网住,照出他脏乱的脸上脆弱不堪的泪痕。
顾枳实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将紧攥在手里的小册子一点点拿到眼前,他将这失而复得的珍爱之物轻轻地贴在额头上。
书卷陈旧泛黄,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页那句:
枳实,别害怕,师父最喜欢你了。我会一直喜欢师父的小枳实。
顾枳实脑子昏沉沉的,他闭上眼睛。
吾师,吾爱,吾毕生求索之人,我不配你的喜欢了。
肮脏不堪的心,我再不敢献出给你了。
方敬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小声道:“教主,人不是你杀的啊。”
教主已然晕死过去了。
方敬只好扛起教主,施展轻功下山。
渐至山脚,方敬见到一辆马车遥遥驶来。他唯恐事出意外,便匿了声响,躲进树林中,想等那马车走了再去。
如今教主重伤,他实在担心再节外生枝。
那马车靠近了却停了,一人自马车中走出,拿着水囊走向山涧。
方敬松了口气,不是矢日庄中人。
他正要出去,却见那人一把扯下了□□,露出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来,兀自捧水净面。
方敬瞠目结舌。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温曙耿净了面,却不急着装满水囊回去,在那涧边坐下,边听水声边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
他为掩人耳目,特意乔装打扮一番,又买了辆马车出虚阳城,行出千里方松懈下来。
可顾轶,在哪里?
方敬从容不迫地从树林中走出,他横抱着顾枳实,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只露给温曙耿一个后脑勺,大步走了出去。
温曙耿只打量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并没有多心,仍是烦恼着自己的事。
方敬面不改色,抹净了顾枳实的脸,也效法温曙耿,为他贴上一张□□。
从那辆马车走过之时,方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顾枳实从窗户那处轻巧地扔了进去。
方敬镇定自若地走远,心道纵然贴了□□,温公子也必能认出他来。
方敬幽幽地又重复道:“教主,那八十人不是你杀的。你何必如此在意?温公子不会厌恶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方敬: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顾轶:你给我死!
(就让他俩重遇啦,不然剧情发展会很虐,我喜欢甜甜的~)
第48章
温曙耿握着水囊走回马车,却见地面上有着斑斑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他用拇指抵住剑鞘,才一把掀开帘子,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背对着他,躺在车上。
温曙耿蓦地想到方才那名男子,抱着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屏住呼吸,用剑鞘将车中那男子翻过身来。
那容貌平平无奇,双目紧闭,可温曙耿蹙眉,总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熟悉。
他又瞥到这人脖颈上,那儿被血迹濡湿,隐隐透出点翘起的皮。
温曙耿嘴角一扬,这把戏他才玩儿过,又怎会被瞒过去?他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将那人皮/面具一把撕下。
这人的容貌倒是全露出来了,可温曙耿僵直着身体,仿佛晴天霹雳,砸得他头脑发木。
“顾轶......”好半天,他才小声唤了句,鼻子酸涩难当,“你怎么成这样了?”
数日不见,他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伤得那般重,到处都是血。
温曙耿一顿,又跳出马车,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却再无人迹。方才那人是谁?为何将顾轶送来他这里?
思索一番,温曙耿又钻入马车,那人必定认识他,才会将顾轶送来。若是仇家,必不会将他放下。可若是朋友,又为何要为他贴上人皮/面具?
温曙耿脑子里乱成一团,却也顾不得再细想,他心疼得厉害,浸湿了布帕小心翼翼地为顾轶擦净身子,寻出自己的衣裳为他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