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曙耿一怔,这声音……
但见一人自楼梯口缓缓步来,气宇轩昂,俊朗无双。
温曙耿情不自禁唤道:“泓歌。”
那男子一顿,猛地瞧见他,眼中光亮大放:“温兄?”
李泓歌大步走来,激动得握住他的手,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你,一别数月,我很思念你们。”
温曙耿喜色难掩:“你没事吗?当时景况那般险恶,我很担心你不能全身而退。”
顾枳实冷冷地看着李泓歌那只胆敢触碰他的人的手,只觉十分扎眼。
李泓歌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松了手,疑惑道:“这是?宋兄呢?”
提起子玉,温曙耿又有些担心,抽回手,那点激动如今也已平复。
“这是顾轶,我如今与他同行。那日你走后,又有一路人马追杀我和子玉,当日我虚弱不堪,子玉为了掩护我,与我走散了。”
李泓歌大为吃惊,提议道:“不如去我府上,我们今夜细谈,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温曙耿与李泓歌曾共处数日,一时引以为知己,自然不会推辞。他扭过头去看顾枳实。
李泓歌得体道:“也请顾公子移步寒舍,不知意下如何?”
顾枳实自然要与温曙耿一起。
那家丁自知理亏,一路上都躲在最后面,生怕被顾枳实看到,得罪了主人的客人。
顾枳实却没空理他,看着李泓歌与温曙耿相谈甚欢的样子,他心里就堵得慌,脸色也就愈发冷下去。
交谈之下,温曙耿才闹明白李泓歌如今的处境。他当日逃离追杀,怀着一腔愤慨之情冲回矢日庄,在祖宗牌位前发誓自己从未做过不义之事,要求父亲和兄长还他一个公道。
他据理力争,神情悲愤。矢日庄庄主又岂是被人蒙蔽之辈?李泓歌往日如何他并非不知,听他一番剖白便选择相信了李泓歌,但他不愿兄弟反目,强按头使两人重修旧好。然而两人私下依旧争得头破血流,暗地里不断较劲儿。
李泓歌冷哼一声:“兄长阳奉阴违,背地里如何冷箭伤人父亲视若无睹。我又岂会甘心任他摆布?”
他诚挚地看向温曙耿:“温兄,你当日那番话泓歌永记于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会为自己争一份公道!”
席间没有顾枳实插话的余地,便只有一杯又一杯饮酒。刚咽下清凉呛口的酒液,温曙耿便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顾枳实心头一软,又一点点泛着酸,委屈地张开手指,跟他十指交扣。
温曙耿道:“子玉与我相约在接天楼。可我不知他何时能来。”
李泓歌笑道:“这个不难。接天楼的守卫皆由矢日庄弟子担任,你画一副宋兄的画像给我,我让他们看了,一见到人就立马领他来此处。”
有眼力劲儿的下人立刻准备好文房四宝,请温曙耿到书房去。
温曙耿下笔如飞,不加思量,而画作已栩栩如生。
李泓歌叹道:“温兄堪称丹青妙手。”
温曙耿道:“不过是熟悉罢了。若子玉的面貌我都画不出,那也活该丢人现眼了。”
两人说着话,顾枳实却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书房陈设。案上那只白玉笔洗格调高雅,玉质温润,浮雕梅枝,似能隐隐嗅到暗香。纵然顾枳实非好舞文弄墨之辈,亦为其精致而着迷。
他伸手将其拿起,把玩片刻,更觉触感细腻,一时有些懊悔:他送给温曙耿的那块玉实在太过平凡了,一定要换个更好的给他才行。
正要将那笔洗放回原处,顾枳实忽地手一抖,瞳孔放大。
惊悸之下,顾枳实很快镇定下来,他动作自然地将其放回原地,又当做无事发生似的,再细瞧着桌上其他摆件。
绕了一圈,他再回到温曙耿身侧,那画卷已然干了。画中人气质出尘,一定叫人过目不忘。
李泓歌仍是笑着,为他俩安排下厢房,又道:“今夜你肯定累了,温兄,我们明日再长谈。”
他又看向顾枳实,顾枳实冲他微微点头。
踏出书房时,顾枳实面沉如水。他不会看错,放着那笔洗的地方,桌上浅浅雕刻出的东西,他熟悉异常。
李泓歌,绝非其表现的那般诚挚。
李泓歌的管家自是为他俩安排了两间房。那领路的家丁打着灯将他俩送至门口,对温曙耿道:“这是您的房间。顾公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