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等了许久,代文林才从屋中跑出来,一看见乞丐就抱住了他的腿,“我以为你走了。”
“没有。”乞丐摸摸他的脑袋。
代文林把头埋在他肚子上,闷闷地道,“奶奶死了。”
乞丐感觉到小腹上的衣服慢慢变湿,长长地吸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
“要把奶奶埋起来。”代文林带着哭腔道。
“我知道。”乞丐的手抱住他瘦瘦的肩膀,“我会帮你的。”
代文林死死地抱住乞丐,大声痛哭起来。
十两银子治病未必够,治丧倒绰绰有余。
乞丐帮助代文林买了口棺木,把老人埋入代家祖坟。
“听我奶奶说我家以前都是当官的。”代文林带着鼻音囔囔地道。
乞丐看着大片的祖坟,和散落在坟墓边的石碑,点头,“看出来了。”
“但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考取功名了。”
“这个也看出来了。”乞丐看了看年久失修的一座大坟,“你们高祖应该是位大官。”
“我奶奶也是这么说的!”代文林的声音高了起来,接着又低落了,“我奶奶也想让我考功名……”
乞丐转过头,黑沉的眸子看了他片刻,又转回头看眼前的那座新坟,“知道了。”
与城中大部分百姓一样,固阳县知府也是个骨瘦如柴的饿死鬼模样。
乞丐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街上挨家挨户地慰问。
代文林拉着乞丐的手,指着知府大人道,“我以后也要做知府大人这样爱民如子的好官。”
乞丐不置可否。
知府大人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代文林跟前,先是看他脑袋上带着丧孝,脸上立刻染上一抹哀色,“可怜的孩子。”
代文林被他一句话说的眼睛都红了,看向知府的眼睛带着孺慕之情。
“是本府不好,本府枉为父母官啊。”知府大人擦擦眼睛,“老夫定会向皇上请罪,给固阳镇百姓一个交代。”
“大人!”代文林闻言,急切道,“大人是个好官,都怪那城外的土匪!是他们太可恨了!”
“对,劫匪!”
“找到他们我们跟他拼了!”
“他们这个月来要粮食的时候,我们与他拼命!”
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
知府长叹一声,不住地抹眼泪,“苦了大家了啊。”
“知府大人何不联合临县剿匪?”乞丐问道。众人霎时噤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
知府大人的手一顿,抬头看过来,“你是……喔,你就是那个今日入城的乞丐。”
乞丐向着知府行了个礼。
知府摇摇头,“不怪你不知道。如今我们是出不去呀。劫匪刚闹起来的时候,我们也联合起来去剿匪,可是刚走到路上,就被匪徒埋伏了。来回三次,次次都是如此。县上的青壮年都被劫匪截杀殆尽。”
“后来知府大人便想联合临县剿匪,可是送消息的人每次刚过镇上的河,就会被杀。”代文林接着道,“他们太可恨了!”
“那你……”乞丐没往下讲,那日里代文林是在镇口劫住的他,并没有走到那河边。
代文林的脸微红,想来也是想起了自己做的事情。
“那外来的人呢?我今日一路过来,都无人阻拦。”
“想来劫匪也有疏忽的时候。”知府大人咳嗽起来,干瘦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先前我们还请来镇上的外乡人帮忙去临县传递消息,但救兵刚到,就会给格杀。次数一多,临县也不想出头。固阳镇有匪患的消息传出去,我固阳镇已经许久未有人进来了。但为防止流民误入,无辜被杀,只好派人守在镇口,不许百姓外出,也不许流民误入,只能愚守一方,以减少伤亡。”知府惭愧地道,“此事临县想来已经上报给朝廷,只等朝廷派兵,助我固阳镇剿匪。”
乞丐摸摸头,“哦。”
不太懂的样子。
“知府大人,他应该听不懂。”代文林连忙解释,“他不识字的。”
知府噎了噎,点点头不再看乞丐,转而去与其他镇民说话。
“知府大人很好的。”代文林对乞丐道,“你不用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