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缙撇过头，手指颤抖。白色和红色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柴无烈松开段缙，慢慢地退开。
段缙在他的身体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前靠了一步，动作虽快，却快不过柴无烈。柴无烈在他脚尖刚一转过来的那一刻，迅疾如电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段缙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又颓然地放下。
双目中染上凄凉，他唇角勾起，笑容很凉，柴无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心如死灰的模样，目光一转，视线就集中在被他掐着的脖子上。段缙的喉结在他掌心下微弱地滑动，“你都知道了?”
柴无烈点头。
段缙闭了闭眼，“到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前面二十年尽是虚度。”
“你本可以回头的。”柴无烈艰涩地说。声音和气息全被憋在肚子里，卡的他要喘不过气来。
“来不及了。邪教上万条人命尽在此一役，我不能任由皇帝杀他们。”段缙轻声说。
“我可以向皇上请求……”柴无烈的目光终于转回去，看向段缙的眼睛。
段缙嘲讽地笑笑，“求情，可能吗?”
他慢慢地抬起手，抓在柴无烈掐着他的那只手上，极其温柔地婆娑，“柴家人历来喜欢斩草除根。你难道不知?当今圣上手段如何狠辣，你难道不知?你和老管家来绝顶山必死，他难道不知?”
柴无烈手臂微抖。
段缙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地去掰他的手指，“这些事情，你知，我知，他也知。”
“绝顶山，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处。”说到最后，语调冰凉，手指陡然发力，硬生生地撇开柴无烈的手指!
嘎擦一声。
柴无烈的手无力地垂下，手指痛到痉挛。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柴无烈没去管手，眼睛只是看着段缙。
段缙的视线从他手上移开，单手负在身后，冷笑，“要是以前，我可能还会犹豫三分。现在嘛……”他向身后招了招手，月长皎笑着站起来，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会被你牵动心神的毛头小子吗?”
“好，好。”柴无烈左手在右手关节处一扭一推，面不改色地接好脱臼的手，一掌劈向段缙面门!
段缙把月长皎往后一推，与柴无烈拆了数招，两人你来我往，俱是赤手相搏。
月长皎看着段缙在缠斗之下慢慢地落于下风，急喊，“你的刀呢?出刀!”
段缙冷哼，“何需用刀!”
月长皎眯了眯眼，拿着扇子遮住半张脸，笑意盈盈地在旁边观战。眼看着二人缠斗许久不分胜负，还打了个哈欠，正要催一催时，忽地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利的野兽吼叫声。
月长皎猛地起身，兴奋道，“密道要打开了!”
柴无烈和段缙同时落下，一起冲向密道。月长皎被扔在外边，气咻咻地甩甩袖子，叫着段缙，也跟了进去。
密道里面畅通无阻，一路来到密室，就见大门洞开，里面咕噜隆冬的看不清楚。
颜青和一个须发花白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脚边是一头似狮非狮的秃头野兽光露露地躺着。
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二人一起回头看，颜青一见柴无烈的身影，面色就冷了起来，“没想到你竟然跟了过来。”
“你没喂他吃那死丹?”白头发老头蒙着脸，看不清神色，一双眼睛鹰隼似的瞪过去。颜青顿了下，刚要说话，就被柴无烈抢白。
“当然喂了。可是老子命大。”柴无烈哼笑，“皇宫里什么样的灵丹妙药没有，我死的成么。”
老头单手扬起，声音狠戾，“无知小儿，狂妄找死!”
刚猛的内力扑面而来，柴无烈当即后退数步，喉头一梗，口吐鲜血。
段缙和颜青两个人同时向前一步，又同时停下。两个人互视一眼，一起移开目光。
月长皎扇扇扇子，“喂，死了没?”
柴无烈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快死了……你这老头好厉害，似乎不是武林盟主……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老夫前朝国师，轩辕鼎。”老头一扯面巾，傲然回答。
那是一张干瘪至极的脸颊，像是极薄的血肉糊在骨头上。如果不仔细看，就会以为那只是个人形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