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我想去医院检查看看。”张骆驼犹豫地说道,他想了想,又问,“你有过这种情况吗?”也许郑郑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他不太希望去医院是唯一的方法。
郑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很少有。”也许是怕张骆驼沮丧,她马上补充道,“但是我身边的朋友出过这种事。你知道,她以为有人在跟踪她,有天夜晚她甚至听到了脚步声,后来被证明是因为VR游戏打多产生了双重幻影,自那以后她就开始戒游戏。”接着她停了停,飞船里传来一阵钥匙被转动的声音,好像是在开箱门,“我把医生的名字飞鸽你,你最好早点预订,他的客户很多。”
张骆驼叹了口气:“谢谢。”他躺在了椅背上,绕过了一架飞船,心里想着自己因为游戏产生幻觉的可能性有多大——几乎为零,他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上次玩还是在半年前,公司游戏部开发一款新游戏需要其他部门的人进行试验,他玩了两分钟就退下阵来。
之后张骆驼又和郑郑闲聊了一会儿,他们的话题从游戏引发幻觉到最近郑郑的工作——培训李香香。郑郑最近对她的状况非常满意,说她成长迅速,就是过多的思维训练让她问题太多,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出道。聊天很愉快,但直到挂机时,张骆驼仍然没有说出另一件让他觉得困惑的事,他将它隐瞒了起来:乔德邀请他去他的家,为了邓丽君的唱片。他不知道怎么说,尤其是对着郑郑,郑郑讨厌乔德,觉得他非常伪君子。他不希望郑郑担心,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减肥的事对她来说就够痛苦了。
他挂了电话,凝望了飞船的天花板一会儿,不得不接受只能去看医生的事实。他坐了起来,说:“阿煤,能帮我记个东西吗?”
但飞船里没有回答,安静的就像机械分解厂里那些被瓦解的非智能飞船。
张骆驼无奈地叹口气,这不出乎他的意料,今天早上他去乔德的飞船时忘记关掉了导航仪,停船场的信号又很强,他估计阿煤感应到了他登上了那艘飞船——最糟糕的是,乔德的飞船是一辆最新型,X-999,配有第十五代导航仪,阿煤最看不惯的那种。等他回来时它已经将自己关在飞船的数据库,一动不动,连电流声也不发出,张骆驼启动导航仪,只有一面平静的蓝色屏幕对着他——阿煤不肯出来。
张骆驼将飞船朝下开,他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很困倦:“阿煤,能帮帮我吗?我想预约个医生。”
飞船里仍然没有动静,但在空虚的氛围里,导航仪启动的细碎的电流声开始响起来。张骆驼静静地等着,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后·,阿煤的声音在今夜头一次响了起来。
“……你怎么了?”它声音冷酷,就像个纯正的AI。
张骆驼松了口气,看来它还没有生气到特别严重的程度。他清清嗓子,让声音和之前保持一致,以免前功尽弃:“我有点不舒服,想要看看,你能帮我预约个医生吗?你知道这种事总是你最可靠。”
阿煤哼了一声:“别想讨好我。”但它的声音没那么冷淡了,它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刚才那个医生吗?我早就查过了,渝蓝医院的专家,三十八岁,擅长心理治疗。”它说,熟练地对张骆驼报出数据。
张骆驼赶紧说道:“太好了,谢谢你阿煤,就是这位,我需要预约他。”这句话显然让阿煤感到高兴,它发出的电流声开始加大,那是它开始正式运行的标志。
“我开始预约了,但是网络太慢,现在是高峰期,要等一等。”它说。接着,它用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张骆驼道,“今天我看到你去了那个乔德的飞船,你是去看新型导航仪的吗?你觉得怎么样?”
张骆驼将飞船朝下滑,飞出灰雾,这一带的路有夜灯在照亮,比较清晰。阿煤果然问了这个问题,而他对这个早就有了无懈可击的回答。
“不怎么样。”他说,胸有成竹地说,“实际功能非常差。”他说完后,阿煤没有立刻说话,但张骆驼注意到,蓝色屏幕的亮度明显调亮了一度,它从灰蓝色转成了天蓝——一种只会在很久以前出现的蓝色。
阿煤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它的声音变得高兴起来:“……它还不如我们这一代……好了,这个约好了,星期六早上十点,你是第365号,一年的最后一天,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