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尔毕竟和哥哥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还在母亲肚子里时就和裴珏衣是最亲密的人,出生至今二十余年相处,更是连裴珏衣掉一根头发,都知道这根头发是因为思虑什么事情愁断的,怎么可能被裴珏衣轻易瞒过?
裴珏尔听完前因后果,沉静地“嗯”了一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穿了我那件云纹压暗金的衣服?”
“没有。”裴珏衣矢口否认,“我穿的那件间绣水纹的。”
裴珏尔眉头一挑:“哦?”
裴珏衣被弟弟诓了一把,正中陷阱,顿时漏气:“我就是看它好看…”还想垂死挣扎挽救一下。
裴珏尔道:“我有个问题。”
“你问。”
“你我身份相当,身高相仿,容貌相同。”裴珏尔问:“所以假扮我到底能让你获得什么快-感?”
裴珏衣认真道:“每次扮成你,就想到自己拥有一个天下第一好的哥哥,想想真是幸福死了。”
裴珏尔:“…”
裴珏尔:“我错了,即便你我再相似,智商总也是不同的。弱智儿童想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心情,我会努力体谅的。”
“弟,你变了。”
平光巷多是普通人家住宅,地价便宜,这也是当初囊中羞涩的裴珏衣看中这一处的原因。
既然都是普通人家,那么能让裴珏衣起走访心思的必定少之又少,事实上,有且仅有一户而已。
那户人家只住了一个年轻人,姓利名攸行,在澶州州府当捕头。
裴珏尔问:“我记得你同他关系挺好,为什么不自己去?”
裴珏衣道:“那都是过去了…他大概不愿意看见我这张脸,我是要求人的,不是要给人添堵的。”
裴珏尔简直理不通逻辑:“我难道不和你长着一张脸?”
“对哦。”裴珏衣恍然大悟,悲愤道:“弟,你真让哥失望。”
裴珏尔:“???怪我???”
裴珏尔道:“你既然那么喜欢扮作我,就装了我去。”
“不成。”裴珏衣否决道:“他认得出来。”
“裴大爷何苦求人,何况利攸行不过一个捕头,户籍一事也不归他管,直接找州牧不是容易许多?”
裴珏衣嘟嘟哝哝也不知说些什么,但大意还是不愿仗势欺人一类的,似乎是铁了心要磨得弟弟去跑一趟腿。
裴珏尔断决道:“我去找州牧。”
裴珏衣道:“后门要悄悄地开,明目张胆地目无法纪,这样不好。”
“他认得出来,你又担心什么?”裴珏尔毫不留情道:“既然今日这样迂回婉转,委曲求全,为何当初要万事做绝?”
裴珏衣哑口无言。
裴珏尔说:“江湖有言‘杀人人杀,剑王剑下亡’,可见万事但凡做到了绝巅,总有反噬的一日,何苦?”
“辨璞玉过后,你我势必不能在澶州久留;转朱阁三年一试,想必你也不再参考,还有年余时间,该做什么,想做什么,都要抓紧去做。”
裴珏尔说着,叹了一口气:“那时你明明很开心…即便是…”即便是什么,后面却不是裴珏尔不再说了,而是裴珏衣在长久的沉默后,转身离去。
裴珏尔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慢慢地,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完:“即便是虚假的欢愉,又为什么要清醒?”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第53章 绿色真的半点也不能给人带来乐趣,真的
观颐
裴珏尔一边把兄长的变装行为批成毫无意义,一边当着兄长的面,从他衣箱里翻出一件山青的衣袍。
“看什么?”他还对裴珏衣说,“我且试试,利攸行能不能认得出来你。”
裴珏衣看着弟弟换上衣服,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青衫潇洒许多。”
“我只觉得神智丧失许多。”裴珏尔站在镜前整理衣襟:“为什么都是绿的。”裴珏衣满箱绿衣,裴珏尔好容易才找到这一件绿得不那么打眼的。
“你不懂。”裴珏衣深沉道,“绿色,使人快乐。”
衙门的制服是藏青色,年轻人穿不显老,中年人穿不太嫩,是个稳重又百搭的颜色;纹饰中规中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