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_作者:九昼(28)

2019-03-14 九昼

  也曾有暴发户想要在朋友面前装高雅,订一间左侧的雅间,结果连一篇文章都没能做出,自然被拦下。深觉丢了面子,带着几个打手想要报复,被老板一人给打了出去,从此不准再踏入醉月楼。

  而这“修竹”,听名字便知道是在左侧。

  掌柜的轻轻敲了两下门:“老板,贵客带到。”

  “有请。”清朗的声音传来,莫名的耳熟。

  掌柜的为他们推开门:“三位贵人,请。”背对着他们而坐的,俨然是君卿、宋霄二人。

  互相见了礼,三人落座。

  慕容澜赐婚一事,只有三位言官、靖王、安王、岭南王世子正面表态要求景帝三思而后行。就凭他们肯站出来为将相二人说话,君卿宋霄心存感激,也愿意同他们交个朋友。

  君卿起身,亲自为他们各倒了一杯西湖龙井:“非用膳时间,醉月楼只有一些点心,三位可愿赏脸?”

  谢明珏笑着接过:“我们的荣幸。”

  “没想到这醉月楼竟然是君相的产业。”元斐将折扇放在一旁,拈起面前的梨花酥,却在听到君卿矢口否认时差点没抓住那酥饼。只见君卿指着不善言辞的宋将军道,这才是醉月楼的老板。

  也是,一脚便能将闹事者踢出醉月楼,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卿这类文臣能做到的。那相传那个才女老板娘岂不是……

  君卿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咳了一声:“元大人见笑了。”

  君卿当年可是名动江南的大才子,五岁吟诗、七岁作赋、十四岁便中了状元,却并没有在朝中谋求一官半职。那一年正值新帝即位,整个朝廷都动荡不安,隔了一年才渐渐平定。朝中能人太少,慕容澜便将他从江南召去,亲自询问他对新法的见解,最后任命他做了吏部侍郎兼大理寺少卿,两年后又提拔他做了右相。

  而宋家世代为将,宋霄也是军事上一位奇才,与君卿同一年中了状元,不过是武状元。新帝刚即位,楼兰王和若羌王就忍不住联手偷袭了西北驻军,宋霄的父亲死在了那一役中。这边京中慕容澜还没处理完家务事,那厢西北边境烽火再起,一时间内忧加外患,搞得慕容澜焦头烂额。宋霄作为宋明将军的独子,被硬生生赶鸭子上架,点将去了前线。

  君卿是唯一一个为宋霄送行的人,他将祖上传下的那柄青霜剑赠与了宋霄。宋霄郑重接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想说的那句话,倒是自己先红了脸。君卿当时笑着拍拍他的肩,说等他回来再说与自己听。

  二人再见已是七年之后。人生中能有多少个七年?七年间他们都遭遇了许多事,君卿没有开口问过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宋霄也不曾再提过。

  至于那句话,二人心照不宣。

  宋霄及冠那年,君卿取了三年间为宋霄写下的书信,兴冲冲要去驿站寄给他,却被君父撞见。一千多封信,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恋慕。君父大怒,罚君卿跪祠堂反省。

  君卿一口认定自己没有错,君父当着他的面烧掉了那一千封信,也烧掉了他年少时对爱情的一腔孤勇。

  而宋霄,则是修书给了宋母,告诉母亲自己对君卿的情意,宋母惊骇不已,她与君父一样,骨子里都认为断袖之癖是病,为伦理所不容。她以死相逼,逼着宋霄与君卿断了往来。

  宋霄无奈,想与君卿商量,所有的信件都被君父截下销毁。一封封信石沉大海,宋霄只能在闲暇时刻,抱着那把青霜剑,坐在城楼上眺望汴京,想一想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想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卷入朝廷斗争的漩涡中。

  好在一路兜兜转,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虽说慕容澜这步棋走得险了些,颇有鸟尽弓藏之意,二人还是领了命。双方父母就是再不同意,也不敢抗旨。

  几杯茶喝下来,五位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已然熟络,相互间的称呼也变成了彼此的表字。

  “子瑜,听闻陛下赐你九锡,你千万千万不能接受。”君卿放下杯盏,神色郑重。谢明珏曾提点过他俩,他自然也会报答。

  谢明珏谢过君卿的好意,告诉他自己抗了旨。

  “最近汴京来了许多人。”南衡坐在靠窗的位置,眯着眼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其中不乏非外族长相之人。

  “快过年了,属国藩王自然是要入京进贡的。”君卿探头看了一眼,指着即将走到醉月楼下的一个队伍,笑道,“你们看,那不是楼兰王么?没想到他居然是亲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