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_作者:九昼(36)

2019-03-14 九昼

  安王也知道自己弟弟心头有个白月光,于是在奏折中提了提岭南王私自离开封地的事,并可以以这为由头让岭南王世子进京为质。

  结果阴差阳错,入京的是谢明珏。

  岭南王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视为一生污点的次子竟能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得到圣眷。

  “哟,这不是我们的世子殿下吗?”长子的声音将岭南王的思绪扯回,抬眸发觉已经走到庭院深处,次子正拢袖站在六角亭中,视线清清冷冷的,就这么一错不错地望着自己。若非那双肖似柳初晴的眉眼,岭南王还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子瑜见过父王、王妃、兄长。”谢明珏对谢明奕阴阳怪气的话语置若罔闻,一一行过礼,态度不卑不亢。他身后还立着一个黑色劲装腰间佩刀的男子,不知是何身份,就直愣愣地杵在那,也不知礼数。

  有外人在,谢明奕收敛了许多,目光在玉衡身上打了个圈,故意无视谢明珏,也不回礼,指桑骂槐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这般无礼?见到岭南王与王妃竟然不拜。”

  “在下是谁与大公子并无任何关系。”谢明奕的为人玉衡从开阳摇光那儿探得一二,他也曾是名门望族,本就不喜这类被宠坏的大少爷,“在下正六品官职在身,直属当今圣上,除了陛下外不必拜任何人。大公子并未有任何爵位,且不说未对正四品的世子殿下予以回礼,还出言不逊,在下觉得无礼的人是大公子才对。”

  谢明奕还以为这位是之前在岭南一直跟着谢明珏那个影卫,结果居然是陛下的人,当场变脸,委委屈屈地看了玉衡一眼,泫然欲泣,我见犹怜,柔柔开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过错算到谢明珏的头上:“子珩许久未见舍弟,心中甚是欢喜,一时间有些忘形,还望大人见谅。”

  玉衡暗自咋舌:也难怪世子殿下一直被他欺负了。殿下表面上冷漠疏离,为人处世却死守君子底线,不屑使这些手段;这位看似纯良无害十分亲切,实际上翻脸比翻书还快,光是花花肠子就够殿下受的。

  第十八章 兄长

  被慕容澜刁难了两年多,谢明奕的这点小心机已经完全不够看了。谢明珏没有搭腔,只是移步亭子边,将路让了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如画卷上洇开的一抹江南水色,淡薄地不带任何亲昵之意。

  玉衡更是不想理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还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与大公子秉烛夜谈了。”他转头征询谢明珏的意见,“殿下,父兄也已见过,该走了。”

  谢明珏微微颔首,浅淡的笑容终是压不住眉眼间的凉薄,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他从记事起便觉得,自己与柳初晴自始至终都是岭南王府最多余的存在。

  “爹爹,您看他……”谢明奕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气不打一出来,扭头拽着岭南王的袖子直撇嘴,“他仗着陛下的宠爱,眼中完全没有父母兄长!”

  岭南王拍拍他的肩,宽慰道:“陛下直系下属被派到他身边有两种作用,一是保护他,二是监视他。”

  “可是爹爹,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不管是圣眷还是荣华富贵,本该是我的。”

  岭南王这次没有由着他胡闹,皱着眉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来:“奕儿,当初不想来受苦的可是你。”

  “我不管!爹爹,谢明珏身上可是流着一半优伶的血,他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忘了本,且不说他恨不得与岭南划清界限,但凡他有为您在陛下面前求过一次情,陛下宣我们进京都不可能是那种命令又威胁的态度。”他轻哼一声,心想:戏子无情,婊/子无意,这句话说得太正确了,“当真是薄情寡义。”

  见岭南王陷入沉思,谢明奕趁热打铁:“爹爹,不是说陛下心悦的一直都是我么?谢明珏只是一个替代品。如果我……”

  “好了奕儿。”岭南王打断他,眼中难掩笑意,“若是你也心悦陛下,爹是不会阻难你的。”

  行至远处,谢明珏终于没绷住,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摇摇欲坠,扶着长廊的柱子低声道:“今日多谢玉衡统领解围。”他抿抿唇,“陛下想看的团圆戏码没能上演,他会不会怪罪于你?”

  “这倒不至于,下官只是为世子不平罢了。”玉衡深知陛下只是想看世子如傀儡那样,在自己的操控下乖乖听话,他望向草木已然枯败覆了一层冰雪的庭院,神色柔和且怀念,“下官也曾有一位兄长,不过他待下官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