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吾垂眸看了眼寒气凛洌的刀尖,直接将人打横从地上抱了起来,面不改色的朝榻上走去。
墨阑愣了愣,似乎没收到自己预料中的效果,表情略垮,也忘了去考虑这个姿势的不妥,瞪着头顶那张脸猛瞧,意外的发现苍吾的脸似乎比往常更白了些,素来讲究仪容仪表的人额角还沾着一层湿漉的汗,一缕鬓发被沾湿弯曲的贴在颊边,这么一动悠悠晃晃的垂下来,扫在自己的下巴上,扫的他痒痒的。
墨阑想抬手拨开,想起手里还握着弯刀,又顿住了动作,磨着牙道:“你将我困在这里,到底打什么鬼主意?”
苍吾将他轻轻的放到榻上,答非所问道:“你摔坏了那把瑶琴。”
墨阑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问一把琴,猛地想起那日听到某位仙君曾说到,那琴是墨尧的遗物,是苍吾十分珍爱之物,几日来的郁闷立刻一扫而空,得意的挑着眉梢道:“是我摔坏的,怎么?还要我赔你不成?”
苍吾低头看他,任弯刀抵在心口上,一字一字道:“把它修好。”
墨阑道:“凭什么?”
苍吾不语。
墨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我若是将琴修好,有什么好处没?”
真是无耻啊!明明自己将人家的东西砸坏了,还想要好处。占嬴觉得苍吾大哥的脾气委实太好了,换了他一准一巴掌将哥们拍进床板子里,扣都扣不出来。可苍吾却只是认真想了想,甚是大度宽容道:“你想要什么?”
墨阑心中冷笑,不是说当年苍吾对那位墨尧避之不及么?怎的却对那把琴这般爱重?是出于人死一场空的愧疚,还是爱的压根不是琴,而是后知后觉,真正爱的是琴的主人?
墨阑手腕一抖,弯刀顿时化作玉簪,重新挽回发间,坐起身含笑望着苍吾,道:“你不是一直问我是否倾心于你吗?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虽然还没得出答案,不过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你这个人除了脾气坏了点,人无趣了些,身手还算可圈可点,长得也只比我差那么一点,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本来比我完美的就没有几个,你这般勉勉强强也能配上得我了。”
苍吾似是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惊呆了,凤眸微微睁大。
墨阑道:“不如这样吧,我帮你把琴修好,你就跟我好,怎么样?”
苍吾直勾勾的看了他半晌儿,薄唇微启,“好。”
真答应了?
墨阑有点不敢相信,说好的无情无欲呢?说好的视断袖如洪水猛兽呢?渊明,你是不是在耍老子!
“你在开玩笑?”墨阑又不死心的确认了一遍。
苍吾道:“不是你说的吗。”
墨阑语噎,不禁想到,看来苍吾确实珍惜那把琴,为了修好琴,竟连最起码的人格尊严都不要了。
没能成功的恶心到苍吾,哥们的心情一落千丈,灰溜溜的爬起来就走。苍吾却好死不死的叫住他,看着他拖在身后的半截袖子,道:“你的衣服破了。”
墨阑顿住脚,不怀好意的笑了,回头道:“你给我补?”
苍吾没说话,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件黑色的袍子,递给了他。两人虽然同样喜欢穿黑色,但一眼还是能看出不同,墨阑的衣服是暗云纹亮黑缎子,式样简单,没什么精致的刺绣。而苍吾的黑袍是浓重的皂黑,襟口衣角上都绣着恢弘大气的烈焰云海。墨阑也没跟他客气,扬手换上那件略有些宽大的袍子,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玉尧殿。
第二天,八仙设宴,在二十一重天宴请诸神。众仙早早到场,无一不望着早坐在席上喝光一坛酒的俏黑身影,扶住了砸到地上的下巴。
“我是不是没睡醒,眼花看错了?那、那是墨阑仙君吗?”一位仙友对身边的人窃声道。
“我好像也出现了幻觉?墨阑仙君不是应该还被关在玉尧殿吗?怎么全须全尾的出来了?君上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想······我们都看错了,听说八仙只邀请了玄龙神君。没见他身上穿的什么吗?烈焰云海!那可是君上他老人家专属的神袍!”
“你的意思是······君上幻化成了墨阑仙君的模样来赴宴?这又是什么新奇的路数?”
“君上的心思你若是懂了,你就不是你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墨阑仙君怎样了,唉······年纪轻轻的,你说招惹谁不好,偏去招惹君上,也怪不得眼瞎落得个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