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发红,鄙夷,愤怒,厌憎,恶狠狠的盯着玄素,“那我就拭目以待,祝你心想事成!”
“滚!”玄素猛地松手,将他甩了出去。
······
“为何?”
男人嗤笑,“跟你回昆仑,然后设法将本座魂识打散吗?”
陆雪臣抬起头,“你······”
男人却不想听他辩解,兀自将头向后靠在桶沿上,单手遮在眼睛上,声音略显疲惫的喃喃道:“呵······这么多年了,你果然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男人倏地睁开眼,蒸腾的热气里眼神凉的透骨,阴狠的看着他,“······苍吾。”
男人眼神里的陌生令他不觉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腰抵在了桌角上,一阵锥心的刺痛。
“你似乎很惊讶?”男人冷笑,热气都似乎在他身周一点一点凝结成霜,“虽然你的容貌已改,但你体内仍残余着龙气,若非皇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以为我会认不出?”
陆雪臣终于理解当初占嬴为何那般激烈的抵触前世的记忆了,任谁活的一清二白,却突然被按上另一个陌生而又不知所谓的身份都要发疯,但占嬴好歹是名副其实的墨阑转世,不承认事实也摆在那里。他却是完全莫名其妙。
苍吾?谁?他吗?
龙气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因为之前与苍吾共情不小心沾染上的?
然而他皱眉不语的模样看进男人眼里却是被戳穿后心虚愧疚的表现。此时的墨阑并未完全觉醒,就连记忆也是凌乱间断,大概是因陆雪臣身上的气息才会勾起关于苍吾的些许记忆,且还都是不太美好的记忆,实则对于陆雪臣真正的身份,他心中也存着疑惑。
灯火颤晃了一下,打在桶中人的脸上,一半晦暗不明,一半冷诮讥讽。
男人道:“我很好奇,你的心去了哪里?”
这话问的委实突兀,陆雪臣正头疼该如何继续与男人对话,闻言也不由的怔住,抬眼朝男人看去。
男人眯起眼睛,“怎么?你难道不知自己的心是空的?”话毕,似是想到了什么,了然的嗤笑了一声,“难怪,我还当你转世后换了容貌,原来并不是······”
话说一半最可恨,尤其现在陆雪臣一肚子的疑问尚没捋清楚,若不是天生沉稳自持,性格所致,非得一拳撮过去不可。不过他现在没有闲心去纠结这些。他原意是想说服男人随他回昆仑,请师尊长老们相助,驱除他体内的魔性,但明显男人早已洞悉他的心思,更不会傻乎乎的任人摆布。
其实,陆雪臣心里也很是犹豫愧疚,救占嬴无可厚非,可这个男人又有什么错?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且不管占嬴,还是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自己有什么资格立场私心的强行将其中某一个抹去?
况且,就算是那个恣意少年,对他也不过是个妄想。
玄素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说到底终究不该他的······
“······是我孟浪了,抱歉。”陆雪臣没有再看他,低下头,转身踉跄的出门。
昆仑山最得意的弟子,从未如此落魄过,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腰身笔直,气度从容清贵,可这一刻却前所未有的仓皇,失落,害怕。仿佛真像男人所说,心腔里是空的。
师尊说的对,六根不净,终将有大劫。他不知这算不算他人生中的一劫,心中只剩了迷茫。
然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按在门上怎么使力都无法拉开。
仓惶无所遁形。
陆雪臣已经无心去想拉不开门也许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眼前一暗,手被人按了住。
陆雪臣怔怔抬头,男人不知何时从澡桶里出来了,松松的披了一件墨色的袍子,并未束起,几乎相当于半luo,湿漉的身体很快就将袍子浸湿,贴在紧实健美的躯体肌肤上,就这么毫不避嫌的站在他面前。
若说上一刻他还为这副身体禁不住心神恍惚,现在看着却丝毫没了起伏,就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目光沉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