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没有再对狐狸下杀手,也没有为难昆仑山的道士,悠悠然回去等玄机子主动过门了。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一只在昆仑山下修炼的小妖急急的跑到了地狱血海,告诉他玄机子死了。
死了?
魔尊一时间竟然没能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小妖将玄机子不肯听从长老的意见杀了他,因而承受四十九根噬魂钉,被打碎元神,万劫不复的始末说完,呆滞良久的魔尊方发出一声令地狱颠覆血海动荡的哀嚎。
那一年,昆仑山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惨痛的一场血洗,没了玄机子撑场,几乎是单方面的被屠杀,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几位早早遁隐山林的长老和弟子。
昆仑山几乎成了一片血海废墟。
又过了一年,那几位幸于苟活的长老终于在一处穷乡僻壤的旮旯里找到了隐世多年的前任掌教,玄机子的师父,数人重打精神回归昆仑山,在唯一安好的玄室找到了盛放玄机子遗体的冰棺。
那时,魔尊已经消弥于三界,而冰棺之中沉睡的人体内多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只是中间出了些差错,心魂缺失了一块,玄机子并未如计划中醒来,就这样一直沉睡了下去。
等了将近百年,长老们也苦寻了百年,终究未能寻到那一缕心魂所在。眼瞅着玄机子复活无望,好在魔尊已殒,世间再无大的威胁,长老们方郑重决定下葬了玄机子的遗体,重新修整振兴了昆仑。
听到这里,几乎与自己猜测的相差无几,占嬴久久没有出声,只将身体蜷的更紧了,手按在心腔处一阵一阵难耐的窒息。
看着陆瑶近在咫尺的脸,占嬴张了几次嘴,方才嘶哑的出声,“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魔尊并未如传说中殒灭,而是侥幸转生了,你会不会······”
会不会怎样,占嬴终究没能问出口,连他自己也不知在害怕什么。短短几日相处,对于陆瑶,他说不上喜欢,但也不算讨厌。要说道士理性冷情,可每次他有危险道士都会第一时间出手相救。但他也没忘了一开始道士冷静甚至冷酷的利用他,甚至这一次来苍狼山可能也不是为了他,而是遵循师命来取回那一缕心魂,说到底他还是被利用来寻找心魂的一枚棋子罢了。
占嬴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前世如此,这一世亦如此。
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陆雪臣抿了抿唇,忽然伸出手臂将他抱了住,占嬴微微一僵,抬眼,道士近在咫尺的星眸并没有看他,只将他轻轻的往怀里带了带,声音若轻风般在头顶响起,“这样会暖和一些。”
占嬴不置可否,虽然如今的天气还算不上太冷,但山上露重,凉气从地底下渗上来还是令人通体冰凉,忍不住发抖。这样靠着道士结实温热的胸膛,确实能够抵消一些寒意。
将身上的道袍扯了扯,盖住两个人,占嬴伸出手从衣服下面抱住了道士的腰,紧致起伏的腰弧搭着手臂舒适正好,不禁想起在鬼谷外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紧紧环着道士的腰,一直到天亮。
“我不会杀你。”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响起了道士低沉的声线。
占嬴愣了一下。然后将脸紧紧的贴在了道士的胸前,心中却是嗤笑。
他说,不会杀了他。
可是,没有那一缕心魂,他一样逃不过一个死字,区别只是死于他之手还是自己消亡罢了。
他不知该不该恨道士的无情,或者该不该恨道士假惺惺的安抚。说到底,在昆仑道士的眼中,他本就早该在三百年前就混沌于天地,却好命的偷得了这十九年的光阴。
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论他究竟是不是魔尊转世,不论魔尊前世有多么作恶多端,令人深恶痛绝,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十几年如一日小心翼翼活着,除了好美贪色,从未行恶作孽,为何要他来承受恶果,再受一次剖心之痛?
他招谁惹谁了?
次日,六人整装上路,再次深入苍狼山腹地。只是气氛比昨晚更诡异了几分,尤其玄素,看陆雪臣的眼神跟磨尖的刀子似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一边看一边冷哼,仿佛嘴里咬得不是牙,而是道士的筋肉。
陆雪臣提议再入一次黑寡妇的老巢,若是无果再去别处探查。玄素逮着占嬴走远的空档颠颠的跑到陆雪臣身边,鼻孔朝天的觑着道士淡然的侧脸,问,“你昨晚为何唆使你师弟把我点倒,偷偷的跑去抱着我的小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