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越说,严衡的神色便越凝重,但待南玉说完,严衡却摇了摇头,道:“月涟漪或许会让三弟受些皮肉上的苦头,却绝不会毁了他,即使他想,也做不到。”
“……”南玉不语,他觉得严衡也好,江舍也好,对待严峰抱有的信任简直近乎盲目,但他没有反驳,只说道,“我要亲自去将严三爷接回来,月涟漪在他身上下了毒,我要尽早看到他,才方便考虑如何解毒。”
严衡拒绝道:“不行,你不会武功,不能身涉险境。”
南玉道:“九娘会与我同去,而且这里是山林,虽然没有熟蛊,也有的是毒虫可以供我驱使,我并非毫无自保之力。最重要的是……”他直直盯住严衡双眼,说道,“你对易居是否能救出严峰并无把握,对吗?”
严衡不语。
南玉原本坐得背脊挺直,问出上一句话时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又冰冷,不自觉就显现出逼迫姿态,但他说完,看见严衡神色,却叹了一口气,浑身的尖刺都收敛起来,仿佛从一块冰化成了一汪水,他低声道:“我需要他,我必须去。”声音柔和微哑,疲惫又眷恋,里面的情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严衡神色微动,终于松了口,道:“如果九娘同意的话,我也同意。”
南玉找到九娘的时候,这美人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处理一只野鸡。她看见南玉粲然一笑,还没等南玉开口,就笑容一收,斩钉截铁道:“不行,你老实待在这里,晚上我给你炖汤补一补。我也不会陪你去的,你的体质你自己清楚,受一点磕碰都是受罪。”
南玉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九娘,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当我能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要么是求我去救那小子,要么是求我带你去救那小子。”九娘掐住鸡脖子,熟练至极地手起刀落,狠声道,“中原人最是擅长负恩忘义,就算你救了那人,那人也不会对你以身相许。”
南玉在严衡面前不觉得如何,被九娘直接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害臊起来,红了耳朵。他蹲下来,伸手拉住九娘的袖子,露出了可怜相,眼巴巴地看向九娘。
九娘的衣袖被他这么一扯,停了动作,却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九娘……”南玉唤了一声,见九娘还是不理他,只好叹了一声,说道,“我不是去救他,而是去救我自己。”
九娘总算是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笑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个多情种子,怎么,他若是死了,你还要像中原那些骗人的戏文里一样,为他殉情不成?”
南玉神情不变,慢吞吞道:“我欠他一命,本来就是要还的。”他对九娘说道,“我把我的命蛊给了他。”
九娘气急,丢了手上的鸡,收刀入鞘,洗干净手在自己衣料上一擦,就要伸手来拽南玉的耳朵,嘴里骂道:“好你个十一,命蛊也敢随便给人!我看你是根本不想活了!与其让你死在中原人手里,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算了!省得哪天被你活活气死!”
第二十五章 人生最难相见时
九娘要揪他耳朵,南玉是不敢躲的。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眉毛不自觉地揪在一起,嘴角可怜巴巴地抿着,五官皱成一团。九娘抬起了手,看他表情却又好气又好笑,手干举了半天也下不下狠心打下去,最后抽刀恨恨向溪流一砍,水花激了几丈高,浇了南玉满头满脸,她这才稍稍解了气,收刀入鞘,恶声恶气道:“还不回去换衣洗漱,要是生病了,你晚上也不用去了!”
南玉抹了把脸上的水,才睁开眼睛,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如何狼狈,他站起身对九娘一笑,道:“多谢九娘。”
九娘冷哼一声,沉声道:“这一次我会帮你把王蛊取回,不会告诉七哥,但蛊王对你、对南疆的重要性你自己知道,这种事,绝不能再出现下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只能重走一遍万蛊池。”
南玉乖乖点了头,说道:“我知道了。”
九娘戳了下他额头,道:“还不快回去,成天就知道跟我装可怜,怎么不见你对七哥撒娇!”
当然是因为九娘你素来心软。
南玉在心里默默说道,不敢反驳,额头上被戳了个红印,被九娘赶回营地换衣服擦头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