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只是笑,严锋身上还带着伤,虽说八方衙队伍内也有懂医的,但不过是会粗浅治疗一下外伤,哪里比得上南玉?
九娘一拽马缰,骑在马上瞪了严衡一眼,低头对南玉嘱咐道:“十一,快去快回。”
南玉点了头。
严锋还躺在马车里在。南玉撩开车帘,看见严峰倚在床头,正在看书,眉眼被光一照,侧脸避了一下,愈发显得英俊。他看见南玉进来,合上了书,对南玉一笑,手上动作仍有些不便。南玉的命蛊还在他身上,自然对这人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当初顾凉月怕他跑了,在脚上上的刑比在手上上的刑重得多,虽然不至于废了他筋脉,这么严重的皮肉伤也不是一日两日养得好。
南玉在他床边坐下,对他道:“刚刚我在外面,严二哥对我说,就算是我要带你回南疆,他也是答应的。你应该知道,我今次是来向你告别的,我问你,这是你的意思吗?你愿意陪我回南疆?”这少年在向严峰问话,眼睛却不敢看他,就连话也说的有点颠三倒四,他垂着眼盯着床沿,手指曲起,握紧了薄毯,难得显出几分紧张。
严峰却未答这句话,而是问道:“我第一次送给你的那把匕首,你可还带在身上吗?”
南玉点了点头,拿了出来。
严峰看了一眼,确认是那把匕首,抬手将匕首推回给南玉,低声道:“这把匕首是我当年从十八寨的寨主虎声威身上缴来的。我以前对你说这把匕首可以算一个我的信物,其实是故意说轻了,江湖中但凡是认得这把匕首的人,见他如见我。”严峰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脸庞竟然隐约透出一点红意,他继续道,“从前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把匕首,如今已经将它赠你。昨日的事我听二哥说了,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南弟,你这次可愿意接吗?”
南玉早就不再盯着床沿,而是看向严峰,他听完严峰话语,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露出惊喜神色,而是侧过脸去,神色迷茫,就好像听不懂严峰话语一般,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再次看向严峰。待确认严峰不是在说笑,慌乱与羞意便一同漫上这少年脸颊,他眼睛里都是水意,眸光轻轻一晃,那喜悦便好像要满溢出来,化作温热的泪,稍稍带走一点心尖滚烫热度。他嘴唇颤了几颤,最后发狠用牙齿咬了一下下唇,才说出话来:“严三爷,你是说真的吗?你要……以身相许?”他说道以身相许时显是已经羞极了,连耳朵尖都被染得通红,却还是不闪不避地盯着严峰的眼睛,誓要问个清楚。
严峰说:“自然是真的。”他看见南玉害羞,自己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偷偷伸手握住南玉放在床边的那只手,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他第二次去画舫见南弟时,不敢看他,只敢盯着“姑娘”的手看,心里就在偷偷想这双手真好看……于是脸上刚刚降下的热度又升上来,两个大红脸对望,又都被对方逗得一笑。
南玉牵着严峰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俯下身去趴在严峰胸膛上,还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严三爷……我心跳好快……”
第三十章 相逢犹恐是梦中
严衡和九娘骑马并行。
严衡看了眼九娘神情,打开了他那把折扇,抬手挡住太阳,半遮了脸,侧过身靠近九娘,低声说道:“姑娘何必如此不快,你家十一既然还没出来,就是事情尚未有定数,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九娘瞥了他一眼,也凑过去,配合着低声问他:“你想赌什么?”
“就赌你我最后到底是谁赔了个弟弟如何?”
九娘直起了身,兴致缺缺道:“早有定数的事,有何好赌?十一不可能长久待在中原,那位严远山要是喜欢他,要么跟我家十一定居南疆,要么就在此分道扬镳。你以为我是在为何不快?我从不担心世上有人会不喜欢我家十一,我只担心有人嘴上说着喜欢他,最后却伤了他。”她说到这,笑着看了严衡一眼,道,“你摆出这幅表情作甚,我刚就是摆脸色给你看的又如何?你给个准话,严远山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严衡合拢扇子,向背后一插,装模作样地欷歔了一会儿,才道:“我那弟弟是个不争气的,昨晚还求我以后父亲请家法的时候为他求求情……”
九娘挑高了一边眉毛,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话,道:“他倒是想的挺远……”她拢了拢今天披上的红纱,看向漫漫前路,叹了一声,道,“无论如何……我家十一是个死心眼的,以后如何,只能看他们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