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饮三杯,受伤的五脏六腑,立刻如同火燎。
冷汗从他额头滴落,舌尖一甜,如果不是强忍,一口鲜血恐怕就会吐了出来。但今晚是沈二的宴,傅十三脸色惨白,却不愿扫沈二的兴。
波斯猫认出他来,跳到傅十三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尾巴扫着他的下巴。有个温暖的小东西在怀里,傅十三这才感觉好点。
然而周围的眼神更加恶意了。
“这猫这么贴你,傅十三这猫奴做得,果然不错啊。”
“别当什么锦衣卫,我看傅兄就专职做猫奴吧。”
“哈哈哈,是啊是啊……”
他可是千辛万苦才进的锦衣卫,平时出任务,轻伤是常有的事,重伤内伤并不少见,他虽然才十八,可身上的刀伤鞭伤蜿蜒一片,居然将他说成猫奴,简直可恶!
“傅兄别生气,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哦。”有人察觉到他动怒了,马上狡猾地说道,接下来那一句话将他的心打入地底。
“——沈二公子说你是猫奴,难道不是你的荣幸吗?”
沈二?怎么会是沈二?
傅十三又惊又乍地看向沈二公子,一脸不可置信。
体内的脏腑好像更痛了。
对方依旧懒懒地喝着酒,好像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动人的容貌和眼角的鲜红,更加令他高不可攀,就像丝毫不觉得这些人故意对他挖苦有什么不可以?
被拍过一掌的肺腑,隐隐作痛,先前三杯烈酒带来的灼伤感,更是剧痛无比,然而现在,更像是胸口被深深刺了一剑。
傅十三勉强撑住脸上最后一抹笑。
他受伤了,却依旧想要赴约。
“沈兄、沈兄一定是开玩笑的。”
沈二曾折过一截红珊瑚送他,沈二手下他送给他的猫,他编织的铃铛,还跟他一起喂波斯猫猫草吃……对方、对方怎么可能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
他艰难地开口,眼神迫切地看着沈二。
平日再怎么低三下四,阿谀奉承,可他还是有自尊心,不会接受这样的恶意屈辱。
见傅十三这样说,周围其他人心想,这傅十三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看样子只能再煽风点火一下。
“沈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啊。”
“沈兄,你觉得他适合当锦衣卫呢?还是猫奴?”
沈二冷冷看了傅十三一眼。俊美的容貌却像是没有人气一样,眼神像两口冰冷冷的井。他见过的人多了,那种长久在他身边围绕讨好的,哪一个不知道他们沈家财大势大,想要攀附过来,求得利益呢?
傅十三的眼神,令他莫名的有些难受。
他也察觉到今晚的傅十三面色如纸,好像气色非常不好。但昆曲到一段就会结束,他让傅十三顶着他的名号,说什么是自己的兄弟,沈二嗤笑了一声,眼角的那抹红色幽冷,也该尝尝下场。
“哦,他难道不像一个猫奴吗?”
冷冷的一句话传了过来。
傅十三顿觉五脏六腑疼痛难忍,怀中的波斯猫更是一瞬间变得沉重无比。他从沈二眼神里辨认出了鄙夷,轻蔑,没有其他。
就像曾经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那些目光一样,只是他从不认真地去想……
沈二原来是瞧不起他。
也是,他们这种想要上位,怎么可能有人瞧得起?
傅十三苦笑,用深色的袖子遮掩,吞掉刚刚差点喷出的一口血。
周围的人叫好似得哄笑一团,不怀好意的重复着:“沈二公子说你适合当猫奴,傅十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当马屁精其实也不错?”
连雪白的波斯猫仿佛都受到了惊吓,“喵”的一声从傅十三怀里跳得不见踪影。
他明白,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如今被围观的,就是他的丑态。
傅十三坐了半晌,脸色惨白如纸。
那些讥讽、戏谑声还在持续,体内痛得翻天覆地,背后冷汗一片。傅十三想起他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围观群嘲,一些跟他同样大的小孩子,还朝着他扔石头。傅十三闭了闭眼,再睁开却嬉皮笑脸起来。
“为了这只猫,让我当猫奴都心甘情愿。”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没底线……”
“节操是什么,可以吃的咩?”
傅十三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好像刚才对他的那些侮辱、轻蔑,全然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