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堂屋的以安看了我一眼,我脸上一热,“没找什么,翻药草而已。”
易轩靠着药架,道:“以秋,你喜欢我……”他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好似这话易轩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屋外的以安听的。
我脸上的温度瞬间飙升:“易公子!”三字刚出口,易轩的话峰又转:“……编的蚱蜢就直说呀,在这里呢,昨晚看见它混在那堆药里,顺手给捡了。”
“多谢。”易轩将草蚱蜢递与我,我快速接了过来,揣进怀里。易轩靠着药架子笑了两声:“不客气。”
我没再去看易轩,囫囵地扒了几口饭便跟着以安去林间采药。易轩自然也像个跟屁虫般慢吞吞地走在我身后。
因着昨夜下了雨,这林间的草木上挂满了水滴,以安给我找了根顺手的木棍子。一来可以打掉草上的水滴,免于打湿裤腿,二来可以做拐杖,这山路湿滑得紧。
以安一面采药一面叮嘱我小心些,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易轩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跟在我身后,偶尔见我采药够不着了,就上前帮我一帮。
也是因着昨夜下了雨,这林中的老树和矮树丛下生了许多蘑菇。这里一堆,那里一捧,有红的,有黄的,还有白的。只要是以安辨认过能吃的,我都一并采了。
一个时辰不到,以安背上的背篓装了满满一篓,我手里还捧了一些。回到茅草屋,以安去屋中晾药草,分蘑菇,我就去外边石缸旁洗手。我借着手腕将袖子稍稍往上推了推,易轩见状上前道:“我帮你挽。”
我摇头:“不用。”我俯身小心翼翼地洗着手上的泥,手背与手腕上的疤痕尽露无疑,易轩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我继续洗着手,漫不经心道:“好像是从小就有的吧。”很显然,易轩不信我这话,但他也没再多问。就算他问了,也问不出什么,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丑陋的疤痕是如何来的。
有时候想来,觉得自己真的可笑又可悲。
以安晾完药草后就出来洗蘑菇,洗完之后就开始做饭。他的速度慢,所以得提前准备。灶里燃着火,锅里蒸着饭,以安切着辅菜,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吃饭,喝药,洗碗,一切都按着顺序进行。只有下午出去采药时出现了一段小插曲,易轩没留神踩着一条蛇,好在那蛇没毒。
以安正愁临走时没带点肉,昨天与前天吃了两天的素。他怕我身子熬不住,便一锄头挖掉了那蛇的脑袋,拿回屋拾掇拾掇后,加了些中午没炒完的鲜蘑菇给我熬了一锅鲜味汤。
这一夜,过得还算平静。
*
今日的天气甚好,阳光透过林间铺洒在地,晨雾氤氲。草叶上的露珠映着暖阳,晶莹通透,竟与那些无暇美玉有几分相似。今天早上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走到屋外才想起何处不对劲儿。
易轩不见了。
“他可能走了,富家公子是住不惯这样的茅草屋的。”以安整理着药架上的药草,面无波澜,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结果。
我想也是,他本就是锦衣玉食的命,自然是受不了荒山野岭这份苦。可不管如何,走之前也应该打个招呼才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倒还真是把这里当做客栈了。
采了满满的一背篓药草,刚刚到家就见易轩背上背着一把简易弯弓,手里提着数只野兔、野鸡从林中蹿了出来。他大步而归,俨然一副凯旋而归的将军。
“野兔红烧,野鸡炖汤,不够我再去打。”易轩走到屋前,将那一堆野味扔在门口,取下背上的弓,面色甚喜。
以安扫了一眼地上那堆东西,未作声,自顾自地进屋晾药草去了。我以为那些出入于醉香楼的富贵公子只懂风花雪月,如今看来,竟是我的想法太狭隘了。
“易公子,你在这里待得可还习惯?”我方才没弄清缘由,怨他不辞而别,此刻心里竟有些许悔意。易轩依旧的满脸含笑:“只要以秋在我身旁,待在哪里我都习惯。”我滞了片刻,易轩脸上的笑容尤其灿烂,我莫名红了脸。
临近做饭时,以安望着那一堆兔子和野鸡略显无奈。易轩道:“你不会吗?”
以安摇头:“我不会。”
听见以安说‘我不会’三字的易轩略惊,其实不止易轩惊讶,我都有些吃惊。以安平时不仅要照顾我,还要诊病开药,除开这些他还包揽了家中所有的杂物活。以安在我心里早就成了一个无所不会,无所不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