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易轩甚惊,满眼惊喜地望着我。我漫不经心道:“我身上药味儿重,熏着你我可不管。”我这话音还未落,易轩便躺上床来:“我已经习惯以秋身上的药味儿了,闻着才能安心。”易轩攥着我的衣角,装得弱小可怜又无助,那模样十分逗趣。
“天寒了,快盖上,别着凉了。”我分了一床被褥给易轩。易轩只盖了一点点,他将另一半被褥重新搭在了我的身上:“我皮糙肉厚,不觉得冷,还是以秋多盖些。若是因我受了寒,那我又要心疼兼罪过了。”寥寥数语,我心尖一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易轩又往我这边靠了靠,我能清楚地听见他的鼻息声。我不敢动弹,突然有些后悔让他上/床来。“以秋,我可以握着你的手睡么?”这次虽不是先斩后奏,但易轩同样没给我回答的机会与时间。
一只温暖的手钻进我的被褥里,拉住了我的手。即便我刚才泡了热水澡,现在又盖着两床被褥,我的手还是不及易轩的手温暖。我听见了易轩的偷笑声,虽然灭了灯,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却想象得出他偷笑的模样。想着想着,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昔日过往如何,往后岁月怎样,此刻在我眼里,都不重要了。
好不容易下了床,易轩又像块膏药一样紧紧跟在我左右。不是朝我傻笑就是趁我不注意偷亲我。闹腾了半日他才消停下来。闲来也无事,易轩搬出一盘棋来。我道:“你还不曾问我是否会下棋呢。”
易轩笑道:“会抚琴的人都会下棋。”会吟诗作对的人会写字,会刺绣的人会织布,会下地的人会老看天。我怎么都没听过会抚琴的人都会下棋,这其中有何关联?不禁追问道,“易轩怎如此确定会抚琴的人都会下棋。”
“别人告诉我的。”易轩将白子送到我面前,他答得如此敷衍,想是胡猜的:“光下棋也忒乏味了,需得一点赌注才好。”
“要什么赌注?”我就知易轩不会为下棋而下棋,其中定要穿插些什么才符合他的性子。易轩道:“以秋赢了,可以向我提任何条件或者要求。若是我赢了……”易轩突然止了声。我忙道:“若是你赢了要如何?”
“待我赢了以秋便会知晓。”易轩故作神秘。我笑了笑,不知他又想出了什么歪点子。一局终了,我赢了。我一时想不出什么要求,便道:“暂且欠着,待我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易轩收拾好黑白二字,第二局很快开始。这一局我们僵持了很久,易轩数次反败为胜,足以他的棋技甚精。上一局易轩输得那样快,想来是暗中放水,让了我一局。这一局,我输了。文澜奉来笔墨,易轩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以秋在此处写个名字便可。”
我拿过字据一看,不禁老脸红起来。这家伙果然没个正经,竟写了张肉麻人的情爱字据。易轩见我迟迟不肯拿笔,便道:“以秋,愿赌服输啊,你可不能耍赖。”我红着脸,写了个名字。易轩看着字据满脸灿笑:“以秋,字据在此,从今以后,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易轩是我见的第一个如此厚颜又多怪的人。他的想法与诸多行径与其他公子哥截然不同,算得上是最不正经却又是最性情的公子。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算来,我已经在易轩府上住了将近三个月。在这期间,以安托人给我带了一封平安信之外再无半点消息。醉香楼的柳半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肯见我,六儿那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我去了数次,次次都无结果。再后来,我也就不大去醉香楼了。
以安说会回来接我,我信他,我也一直等着他。从日升等到月落,从黄叶飘飞等到白雪满地。我晓得,以安不会骗我。每天和易轩腻在一起,他总会变着法子逗我。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带我出城去看景;天气不好时,他就屋里为我抚琴,听得多了,那《贯秋词》我也就记下了。
今年的雪下得比去年晚了许多,去年十二月初就飘起了雪,今年一月中旬才见初雪。一觉睡醒,雪已铺了一卡厚。易轩又给我裹了一件厚绒衣,还加了一个暖手壶,出门在长廊走了两步,易轩便上前摸摸我的手:“以秋,若是觉得冷,就告诉我啊。”
我点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易轩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道:“我倒希望以秋是个小孩子,每天都黏着我,永远不要长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