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泰王费心了,我许久都不曾抚琴,很多曲子早已忘了。”暖风一吹,恍如我身子上开了许多洞,暖风穿过带走了我原本的热度,身上一凉,我忍不住咳了两声。黎赐箫忙道,“可是受寒了?”
“无事,老毛病而已,咳两声就好了。”小丫头跑过来面有难色,“泰王爷,凌公子不能在屋外久待,还请泰王与公子移步堂内。”我又补充了一句,“泰王,我今日累了,恐无法再陪你,请泰王自便。”
“累了就快去歇,莫要管我。”我行礼告退,黎赐箫的身影有些落寞。行到半路我方道,“我的身子不舒服,你去请以安大夫过来。”
丫头脸色又变,忙应声而去。不过片刻,丫头领着代以安来了。“凌公子何处不舒服?”以安一如先前那般着急,搁了药箱就上前搭我的脉象。我应了一声,“觉得冷。”
代以安摸了摸我的手心和额头,又问道:“除了冷可还有其他不适之症?”我摇摇头。其实今日本无大碍,只是想趁黎子易不在看一眼代以安罢了。以安的脸依旧的黑,却不再似往日那样憔悴,看来黎子易也没给他苦受。
“多备几桶热水,等会儿凌公子需要泡药浴。”丫头应声忙走,代以安又不放心地问了我一遍,“只是觉得冷吗?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现在好多了,也不觉得冷了。”我勉强一笑,抓紧了代以安的手。“以安,多多照顾自己,你以后的路比我长很多。能有你这样一个大哥,我此生已然无憾了。”
“代大夫,热热水已经,已经备好了。”丫头突然闯进,我忙松了手。代以安告礼道,“还请凌公子再等片刻,我捡齐了药立马就来。”
代以安走了,五六个家仆弄了一大桶腾着热气儿的洗澡水来。屏退了所有丫头,只留了一个三个添热水的家仆。一大捧碎药渣入桶,原本清澈的水慢慢变了色,黑色不像黑色,蓝色不似蓝色。
照着原来的老规矩,代以安背过身去,我脱完衣裳入了水他才转过脸来。以前看着浑身的伤疤,更多的是好奇与哀怨,此刻看着浑身的疤痕,更多的则是憎恨与心痛。热水添了三次,药材也加了不少,房门兀地被推开,黎子易急急而来。“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虚寒淤积,身子发冷,无甚大碍,泡完这桶药浴就会好些。”代以安一面应话,一面加药,脸上始终无波无澜。黎子易默了片刻退到了屏风之后,家仆隔会就进来加桶热水,我泡得浑身发热,一张脸通红,豆大的汗珠不住顺着脸颊淌下。
约莫是泡了一个时辰,代以安又让家仆抬来一桶干净的热水,洗去身上的药渣才见我的肤色都变了。原本满身的疤痕就难看,现如今又变得这样暗沉,越发的难看。代以安道,“颜色很快就会消下去,凌公子不必多虑。”知我莫若代以安,我微微颔首。
“想必代大夫也累了,下去歇吧。”黎子易大步而来,我有些慌神,忙又往桶里边靠了些。片刻迟疑过后,代以安还是告礼退了。步步紧逼,我退无可退,情急之下道了句,“请七王爷止步。”
“代以安看得我就看不得?”黎子易似乎是恼了,不容我躲避,黎子易一把捏住了我手腕。身无蔽体,我不敢挣扎,只得浸在水里以求黎子易不要太过逼我。黎子易轻轻触着我手上的伤疤,发了半晌的呆才拿起干帕子擦着我胳膊上的水,“水凉了,起身穿衣吧。”
我颤颤地拿过帕子,“我我自己擦。”黎子易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忙又道了句,“烦请王爷移步。”黎子易退回到屏风之后,我出浴穿起衣裳,贴身白衣方穿毕,黎子易又上前来。“以前都是玉仟伺候我穿衣,现下我想伺候玉仟一次。”
黎子易慢步而来,我踉跄退了三步。黎子易的动作很轻,我极不习惯,系完衣带他道:“玉仟又瘦了,等明日叫个裁缝来量好尺寸重新做几件衣裳。”我没应声,任他安排,反正从三岁我进宫那刻起就已注定往后这一生都是由他做决定。
“玉仟,近日听音阁的掌柜弄了好些长琴来,等会我们去看一看可好?”黎子易搂我入怀,我不动不语,跟个行尸走肉般。饭后喝了药,我睡意上头,去听音阁一事也就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