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月没吭声,往后退了一小步,刹那间,他的脸上全是水珠。他闭上了眼睛把头发往脑后梳。他的手指好长,插进墨一样黑的头发里,他的腋下很干净,他的小腹下聚集着一片浓密的毛丛。他的阴////茎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林望月忽然说话。他道:“看出来了,你真的没朋友。”
他正往脑袋上搓洗发水,洗发水的茉莉花味浓烈,林望月连打了几个喷嚏,才搓出点白泡沫,他就又把脑袋凑到了水下冲洗。他皱着鼻子指挥于戎:“拿条毛巾。”
于戎走过去,拿了条擦脸巾递给他。他问他:“你平时也喜欢看电影?”
林望月擦着脸,说:“你后来去学了电影?”
“嗯,纽约电影学院。”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圣马丁?”
“你上课的时候说的,说你想去。”
“圣马丁随便想去就能去啊,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设计才华了。”林望月没好气地说,拧开装沐浴露的小瓶子闻了闻,又放了回去,光站着冲水。他搓胳膊,搓阴///茎,揉搓大腿内侧。一下子,他全身都布满了因为揉搓而落下的一道道红痕。
林望月弯下腰搓脚后跟,说着:“你还知道我有自己的品牌,你们学导演的都这么关注时尚动态?”
于戎别过脸,从毛巾架上拿了条浴巾,展开了,抱在怀里,说:“一个中国设计师在英国创立了个时尚品牌,而且还那么年轻。你挺有名的。”
于戎又说:“之前我在小商品市场碰到过你一次,你在买窗帘布。我去帮我妈买连袜裤,你应该没看到我。”
林望月仰起脸看他:“你不会现在还在单恋我吧?”
于戎看镜子,半身镜早就被热汽蒸花了,模模糊糊地映出两道残影,一道像一个长方形,一道像鱼。于戎盯着那鱼一样的轮廓说:“你倒还是老样子。”
“你也没怎么变啊。”林望月说。于戎的眼皮急跳了两下,他瞥了眼林望月,林望月重新站直了,正看他。浴室里太热了。于戎扯了扯衣领,说:“我们也就当了两个多月补习班的同学,十多年没见到了吧?”
林望月笑了,眼睛明亮,笑容狡黠。他说:“于导,从这句台词里我听出来一些自作多情的意思,你怎么看?”
于戎连连摆手:“可别这么喊我,我还没正经导过什么片子。”
“你毕业好几年了吧?”
于戎说:“当导演哪那么容易,一直有人来谈合作,但是总觉得不合适,还是想自己磨磨看剧本。”
“是不是所有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了好几年都没正经导过一部长片的人都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李安啊?”林望月还在冲水,还看着于戎,“不过你有钱,无所谓,可以继续做梦。”
于戎问:“你朋友真的很多?你别骗我。”
“因为我有漂亮的皮囊和极端可恶的灵魂,特别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你不也是喜欢这些吗?”
他说这话时几滴水珠在他的睫毛上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于戎很想反驳,但他胸腔里胡乱响起的杂音高高盖过了头脑里为自己辩护的声响,他也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了,他还有些呼吸困难。他在浴室里待不下去了,把浴巾在洗漱台上放下,往门口挪,另起了个话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东山再起?”
“现在这个世道一匹窗帘布都他妈要两百块。”林望月啐了口,关了水,问道,“你拍那个什么纪录片需要时装顾问吗?”
“我缺个帮忙抗器材的。我后天就出发去云南,去坝美。”于戎说。
“你洗吗?”林望月拿起浴巾擦身子,又问,“把妹?近义词是不是泡妞?”
于戎解释道:“坝美,云南的一个村子,我妈的老家,大坝的坝,美丽的美,住在那里的大多是壮族。”
“你妈还是少数民族啊?”
“不是,她姓黄。”
“啊?她不姓素?”
于戎好气又好笑,无言以对,林望月笑得也很起劲,打着手势示意他说下去,于戎接着道:“然后去泰国,靠近缅甸的一个小岛,岛上有个养小鬼的大师,养的小鬼能下冥府,还会去日本,去大阪,大阪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正在开发一种机器人,只要把一个人的相关资料,他的生活习惯,血型,星座,别人关于他的记忆,他的日记也好,写过的备忘录也好,论文也好,反正就是他在人间留下的任何痕迹制作成代码输入进那个机器,让机器以这个人的方式去思考,让机器成为这个人。我之前把我妈的一些基本资料传过去了,她的书啊,她的采访资料啊,他们也很感兴趣,开发进行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听上去有些像科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