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从泰国到澳门这一路,于戎就连濮家大宅爱用什么牌子的厕纸都了熟于心了。
但是没有一则花边新闻提到了林望月和濮粤生的关系。于戎难免好奇,很想问,但是林望月自从那晚冷淡地丢下一句“他是我爸”之后再没提起过濮粤生,于戎自然不好多打听。两人到了澳门,也不住濮家的酒店,直接去了文华,这是林望月的意思,于戎订的房间,办的入住,订的是个大床房,单人住,这也是林望月的意思。
林望月在澳门行事隐蔽,前台登记于戎的身份信息时,林望月躲在外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吃香烟,等到于戎进了房间,发了个消息给他,他才上来。头先在前台,确认了于戎的身份后,前台让礼宾部送来了两个大纸箱,说是从伦敦发来给于戎的包裹,两只箱子分量都不轻,发件人一栏填的是:X.L.
发自林望月设计工作室,伦敦。
于戎问前台借了把剪刀。林望月进了房间就开始拆箱子。于戎在他边上走来走去,一会儿找插头接插线,一会儿看看电脑,看看邮件,Janet发信问他好,顺便抱怨喜乐中餐馆换了厨子,现在做出来的左宗棠鸡就像一盘酸甜鸡;一会儿他又摆弄摆弄洗漱袋里的电动牙刷,翻出洗衣袋,比对着自己要洗的衣服,研究洗衣标签,在洗衣登记上填上几笔。他偷瞄林望月。
那从伦敦寄来的纸箱里似乎是一套正装。
于戎说了声:“超大号不是你的尺寸吧?”
林望月没理他。他正脱身上的衣服,脱到只剩内裤了,他翻出背包里的白背心套上,接着把纸箱里的白衬衣,拉上小腿的格纹袜,黑长裤,黑马甲,不知是镶了黑色的碎宝石还是黑色的碎水晶,闪闪发光的两颗袖扣,黑外套,黑色领结,一样一样穿戴好。
这些黑色全是一模一样的黑色,纽扣也是黑的,但在灯光下透出圆润饱满的光泽。
这套正装想必是量身订做,剪裁妥帖,那纸箱里还有一双黑皮鞋。林望月坐着穿鞋。于戎实在找不出事情可干了,只好开了电视,看电视。
澳门不少本地台屏幕下方的滚动字幕都在播报一条实时信息:于濮言书文仁爱救济堂举行的濮粤生告别式将于本日下午三点向普通市民开放。公众可自行前往,凭悼追思。
此时是下午两点四十。
澳门卫视恰好在介绍濮言书文,她是濮粤生的母亲,祖籍江西,乐善好施,广结善缘,给佛祖铸过金身,给穷人施给热粥,电视上放出了濮家老太太生前的影像,她在某场慈善晚宴上现身,已近古稀,穿一身宝蓝晚礼服,配蓝宝石项链,步伐稳健,雍容华贵。
她是出现在林望月手机屏保上的那位老妇人。
于戎摸摸鼻梁,觑了眼林望月。林望月还是不声不响的,他穿好鞋子了,打开了另外一只纸箱。纸箱里的东西让他目不转睛,还让他笑了出来。
于戎凑过去一看,乍一眼,他以为躺在纸箱里的是一块黑得很不均匀,泛起奇异的光泽的布,等到林望月拿起这块“布”,在空中抖开,于戎才看明白,那是一席黑色的斗篷,全羽毛的。
林望月在身上比了比,乐坏了,笑个不停,却没穿,把它挂进了衣橱。
合好衣橱门,林望月看向于戎,嘴里发出咯的一声,甩了甩脑袋:“走咯。”
于戎便往他那儿过去,林望月一翻白眼:“器材!!”
于戎抓了抓后脑勺,把手机,相机,dv塞进背包,背上,走了。
他们到濮言书文仁爱救济堂时已经过了三点了,救济堂门口大排长龙,不少民众来和濮粤生作最后的告别。林望月肚皮饿,去边上买了两只猪排包,两杯奶茶,和于戎分着吃,吃完,他又跑去买了个蛋塔。有澳门卫视的记者来做节目,就在他们不远处,站在排队的人群前,对着摄像机有声有色地讲述濮生在世时的仁心善举。
或许是因为母亲言传身教的缘故,濮生亦热衷慈善,常年资助多所教堂,佛堂和学校义工组织,来悼念的群众不少都受过他的恩,大家的面色都很沉重,大家的衣着还都很朴素,只有林望月的西装,和他那两颗闪耀的袖扣最浮夸。记者开始挑选现场群众做街头访问,眼看离他们越来越近,林望月背过了身去,吃蛋塔,头也不抬,眼皮都不动一下。于戎跟着转了过去。那记者经过了他们。于戎几度想说些什么,但是林望月不响,他终归不好响。队伍慢吞吞地向前行进,林望月胃口奇佳,吃完蛋塔,队伍经过一间甜品档,他买了碗喳咋,趁热下肚,吃了一脑门汗,还问于戎吃不吃。于戎吃不下,他满腹疑问,根本装不下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