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江边向外看,起伏的青山渐渐消失在云海里,就连盘山公路都像是通往云巅。路易忽然想起幻境里的那棵树——姑且将那次神奇的经历叫做幻境,那棵树顶天立地,树桠边都缠绕着流云。
他虽然是吸血鬼,却一向不信神灵,平日里看见卷舒逸散的云彩,脑海里浮现的也只是云的定义,什么大气中的小水滴冷化形成的聚合物。可那棵树边的流云却让他没法满脑子跑火车,只能感到战栗。
那些流云看着清清淡淡,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可就是让人感觉肃穆和神圣,这种感觉来得蹊跷,只想叫人顶礼膜拜。
这种刻入骨子里的震撼,让路易现在看见天边云彩都有些胆寒,约莫是那次幻境的后遗症。
像是有神灵伫立云巅俯瞰众生。
江上清风徐来,原本吃饭带来的燥热一扫而空,路易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额发一下被吹乱。他随意一抹,将额发全梳到脑门后,露出白净的额头和挺直的眉毛。
东墟江对面就是老三嘴里的祖庭,路易翻出手机查了查,倒真查出点东西。
对面这个道观叫坐忘观,公元一百多年建成,固守东墟江千年,公元一千年左右因战乱荒芜百年,易主,摇身一变成了佛寺。后来异族南下,整个广都烽烟四起,战火纷飞,和尚们拿着细软逃之夭夭,坐忘观再次荒芜百年,这才重新回到道士们手里。
建国后,政府拨款重建了一下道观的房屋,不过比起之前的辉煌,堪称寒酸。老三说这道观荒了其实也不准确,应该是没什么香火,到处都破败得慌,冷清寂寞,只有小猫三两只,估计连个正经的道士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东墟这个名字也和坐忘观挂钩。这个“墟”,指的便是荒芜的坐忘观。
“看来当年坐忘观香火挺盛,怎么一点名气都没有,看来是名字取得不太好。”路易心道,他又翻了翻其他搜出来的网页,记载如出一辙,没甚新意,零零碎碎提到坐忘观供奉了些什么神明。
他上知网查了一下有关道观的资料,只发现一些乱七八糟的道观研究,里面根本没坐忘观什么事情。他叹了口气,关了浏览器,把手机揣回兜里,打算待会儿亲自去看看。
好歹知道对面这个道观叫什么名字,也不算一无所获。
等周歌和老二吃完饭,已经华灯初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老三扛着两个酒鬼出了鱼庄,一股脑丢进车后面,扭头问路易:“还去看道观吗?”
路易道:“明天去看,今天怕是来不及了。”
老三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明天我陪你。”
路易:“你明天下午不还有事吗?我刚刚逛了逛,附近山门有公交车,你明天把我丢在山门就行。”他虽然平时表现的与人类无异,可终究不是人类,徒步走个几十里路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走完后脸不红气不喘,跟没事人一样。
如果不是害怕路上的监控,他可以选择飞奔着跑回家,速度比开车还快。可惜如今已经进入科技社会,非人类就很不好混了,稍微表现出点不一样就要被电子眼抓到,除非有什么隐身之类的特异功能。可惜的是路易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实在叫人扼腕。
“那不行,”老三断然拒绝,“高速开车都要三小时,你这公车时间肯定更长,后天你还要上课,就这么说定了,明天送你。”
“看个道观而已,要多长时间。”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路易只能接受,老三性格和外表一样强势,当了快十年的兵,下命令似乎越发驾轻就熟。
周歌和老二都醉的不知猴年马月,咕噜着在后座打瞌睡。路易坐上车,回头看着他们,忍不住喃喃道:“他们是一齐忘了今天晚上要爬山了吗?”
老三刚交清停车钱,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正好听见路易的自言自语,大笑起来:“没事,最近霞涌这里刚把盘山公路修好,直通山顶,咱们能一人扛一个,把他们背上看日出的地方就行。”说着,他指了指那条通往云巅的公路,“就那。”
路易勉强点头:“也行。”
车后面两个醉鬼已经开始打鼾,一时间车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老三果断摇下车窗,凛冽的山风瞬间呼呼地灌进来,一下把酒味冲散,车厢里一时间都是清新的草木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