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刚下过雪,如今又是深夜,正是冷的时候。云长流并不愿关无绝再出去,耐心劝道:“明日再去如何?”
关无绝坚持道:“您方才答应了。”
云长流拿他没办法,僵持了片刻只好妥协:“罢了,随我回里屋多披几件衣。”
……
片刻之后,四方护法的红衣外又被教主罩上了雪白的狐裘。
两人趁着夜深人静,并肩从养心殿的内门走出来,却不由得齐齐怔住。
外头不知何时又静悄悄的飘起了小雪,头顶却有一轮明月高悬。
竟是一场极罕见的月亮雪。
庭院,红梅灼然胜火,枝桠上都沉着雪沐着月辉,清冽的幽香扑鼻,竟似仙境一般。
“该是最后一场雪了,冬天要过去了。”
关无绝站在廊下,仰着头叹了一句,自俊美的眉眼线条一路至脖颈处漂亮的锁骨,都被月光照的十分白皙明亮。
云长流“嗯”了一声,颇为惆怅地心道,明年朱砂梅再开时,说不定就不能陪你一起了。
见又下雪了,云长流拽住关无绝的不叫他走出去,强硬地扶着人在有飞檐遮挡的阶前坐了。自己也紧贴着他坐下,将护法一双拢过来运起内力暖着,就是这样还担忧道:“冷不冷?”
四方护法无奈地道:“您也小心过头了,无绝再怎么也是练武之人,哪能轻易就受寒了?赏梅不到梅树下,这有什么意思……”
“不行,”云长流又伸给他裹紧了狐裘,直到那毛茸茸的雪白毛皮把护法的下颔都掩实了,“你要看梅花,本座给你折下来看。喜欢哪一枝?”
关无绝故意拿一指梅树最高的那梢头,冲云长流戏谑地挑眉。
教主从来不把护法的玩笑当玩笑,他起身扫了关无绝一眼,“在这等我。”
下一刻,云长流腾身而起,白袍卷着碎雪在月华下翻飞,如一道翩然剪影。
眨眼的功夫,他已从廊下掠至庭,足尖稳稳点在朱砂梅树的树枝上。
云长流抬,修长指拂过护法遥遥点过的那枝红梅,轻巧地折下。
“拿着。”
待教主回到护法身边,淡然将那一枝梅花塞进后者里时,沿途一庭新积的白雪依旧平整无埃。
踏雪无痕。
关无绝好看的薄唇弯起来,他举着梅枝,叫月光落在朱红的花瓣上,又微微仰头去嗅那梅香。
他闭上眼,近乎迷醉地低声念了句,“教主……”
“……!”
云长流只觉得心尖上被猫爪子挠了一下,被自家护法这声叫的浑身酥软发麻。
他重新揽着华袍在护法身边坐下,觉得胸口莫名地烫。
关无绝睁开眼,冲他微笑,“教主,说起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之事?”
“何事?”
云长流随口问了句,心神却早就飞了。
他看着关无绝映在脸颊的那一片月光,贴在唇畔的那一簇红梅,一时间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云教主头脑一阵发热,突然很想凑过去亲一亲身边的这个人。
……前些天无绝一直昏迷着,倒是叫他偷偷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却是食髓知味,心痒难耐。
关无绝又向云长流凑近了一点,惬意地眯着眼嗅着红梅道:“您还记不记得这次您出教是为了什么?”
云长流下意识地道:“你?”
与此同时他却恍惚地攥了袖角,在心里对自己道:不行,不可放肆,一旦越了界就回不来了。
自己逢春生在身,是个朝不保夕的命,真陷的太深,日后可叫无绝怎么办好?
“——药!”关无绝贴近了教主,恨恨地道,“万慈山庄的药!无绝不说,您就问都不问一句的么!?”
云长流喉结动了动,神情已经很不自然,嗓音莫名地沙哑,“你……别闹,坐回去。”
不行……还是很想亲一亲!
云教主顿时煎熬万分,本欲默念几句清心宁神的功法口诀,却发现脑子里混沌糟乱的一团,居然一时间什么口诀都想不起来。
“您真是……”
关无绝有些不乐意地坐回去,转身将梅花再次贴在唇边。
他微微张口,咬下一朵梅花叼在嘴里,仰着头倚在廊下的柱子上,声音含糊不清地道:“药有些眉目了……只是还要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