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关无绝还是拗不过云长流的坚持,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把眼一闭,任教主把自己背了起来。
云长流放缓了脚步,慢慢地沿着河畔走起来。
他背上背着一个人,还是放在心上的人,自是走的小心又稳当。
秋的圆月当头。
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静谧。
走着走着,开始有桂花的香气不知从哪里飘过来,比那桂花酒还要醉人。
忽然咚的一声轻响。
关无绝指一松,那花灯掉在河畔的草地上,可爱的玉兔滚了两圈儿趴着不动了。
云长流微微一怔,偏过头去看。
只见关无绝合眼伏在他肩头,浓密的长睫安适地向下垂着,呼吸浅浅的打在他后颈一块皮肤上,有些痒。
教主弯起眉眼,露出一点宽和的浅笑。
这人……刚刚还逞强呢,就背了几步路的功夫,就已经不知何时睡过去了。
小玉兔还躲在草丛里发光,一闪又一闪。
云长流驻足凝望半晌,犹豫了一瞬。
这花灯……
若是要去捡的话,势必要把无绝吵醒了。
“罢了……”教主舒展了眉,摇了摇头,柔和地冲已睡着的四方护法悄声低语,“就不捡了,睡醒可不许冲本座生气。”
他再次迈步,于月色下背着关无绝,沿着小溪往来时的路走去,而身后是长长的影子。
“大不了……”
“明年,再来陪你买新的便是。”
……
秋月。月到秋偏皎洁。
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秋月。
第67章 燕燕(1)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
息风城,潇湘宫。
清晨的日光沿着格窗落入奢靡的宫殿之内,映出一片熠熠之辉。林晚霞将茶杯往红木几案上重重一搁,周围一圈儿婢女战战兢兢地屏息,大气儿都不敢出。
“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容貌美艳的夫人双腿叠交着坐于椅上,柳眉倒竖,眯细了一双尖挑的桃花眼,阴着嗓子道,“教主要将小姐遣送去分舵!?”
站在林夫人面前的年婢子有些古怪,虽也是婢女打扮,其神情体态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很像是习武之人,只能从向着夫人弯腰时的谦卑看出一丝下人的特征,“是,调令是今晨从养心殿里下来的,已经送到小姐的水月殿了。”
“还有消息说……教主令薛长老替了左使的刑堂堂主一职,也就在今晨。”
“什么?”林晚霞眼神更加深沉,脸色变幻不定,“那左使呢?”
古怪的婢女回道:“教主未有其他安排,因而左使如今并无其他实职,也无任务在身。”
林晚霞从鼻子里发出疑惑的嗯声,她锁眉更紧,姿态慵懒又不失优雅地从椅上站起,缓缓地踱步沉思。云鬓上的金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而动,无声地摇曳。
太奇怪了,左使萧东河的刑堂主做的好好的,长老薛独行的鬼门门主也当了几十年,万万没有随意调动之理……
云长流如今已经毒发次,足可称是病入膏肓,他突然这么折腾是个什么意思?
——等等,不对!
外调云婵娟……将萧左使上的事务交接于他人……次毒发,病入膏肓的时候……
恍若酸麻的冷电窜过全身,一个惊骇的念头冲入林晚霞的脑海,顿时叫她头脑一昏!
难道说——云长流有意禅位于萧东河?他宁可叫烛阴教主从此不姓云,也不愿将次任教主之位传给娟儿么!?
林晚霞一双美眸倏然间荡起毒辣的寒光。却忽而听见有足声靠近,又一个婢女自外面匆匆而来,低首款步走近了她,气势是同方才说话的那个如出一辙的古怪而凌厉。
“禀夫人,教主方才自回到养心殿后,往鬼门调了阴鬼,据我们的人打探……似乎约有百只。”
“百只阴鬼?”林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红唇扇动,下意识低声重复了一句,“百只……”
这可真是怪事接连。别看一百这个数目乍一听没什么气势,然而阴鬼乃鬼门倾全力锤炼出来的绝世死士,在精而不在多,个个都是能以一敌百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