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_作者:岳千月(173)

  外面冷雨还在哗啦啦地下。关无绝低咳了声,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我昏了多久?”

  萧东河隔着棉被握了握他的臂,尽量将声音放的缓和,“不到半个时辰。”

  刚才那阵发作实在太吓人,左使一回想还心悸得厉害。他现在看着关无绝那么个虚弱至极的样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好十分别扭地安慰着:

  “你……你别怕,雷云已经远了,雷声不会像方才那么响了。就是雨还得再下一会儿。”

  ——可惜,“虚弱至极”的四方护法一点儿也没给他面子。

  只见关无绝惊悚地转头看向萧东河,仿佛……正看着一只肥硕的大象在翩翩起舞。

  萧东河嘴角一抽,对护法那诡异的目光视若无睹,黑着脸色试图继续保持“温柔”:“……我叫刑堂的人熬了些补血的参汤,你喝下安心睡,明早我送你回去。”

  “呵哟,萧左使这是怎么了?”

  关无绝终于惊奇地笑出声来。他毫不领情,以极为嫌弃的表情推了左使一把,“转性儿了?被我吓坏了?……没出息。”

  萧东河:“……”

  “不是说了没事么?左使大人竟这么不禁吓的?”

  “——你个狗咬吕洞宾的混球!!”

  萧东河终于本性暴露,他脸都涨红了,也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咬牙切齿道:“现在能耐了?快给我躺好了!”

  关无绝裹在被里笑个不停。他气色还差的要命,人却精神了很多,明显心情很愉悦,一双眼眸深处隐约闪着光。

  当然高兴,药性的收拢已经结束。如今的他已完全是一名可以随时取心头血的药人了,可以给教主用了。

  关无绝笑够了,支着臂撑起上身,正经对萧东河道:“今晚真是对不住了,谁叫教主的阴鬼跟着我,实在没别处可躲……你没声张吧?”

  “真是欠了你的。”

  萧东河气闷地嘟囔了句,还是老大不情愿地伸一只胳膊过来给关无绝借力,“放心,我没往外说。棉被火炉这些都是我自个儿搬进来的。”

  方才关无绝一口接一口地吐血,又发了不少虚汗。萧东河怕他受冷,又实在不敢随便挪动病人,只好先这么给他身上保暖。现在人醒过来了,能说能动,左使也总算能稍微放心了些。

  行刑室的地板毕竟冰冷,萧东河叫护法先倚在墙边,自己出去搬了床褥子进来,扶关无绝坐上去,又给他披上被子。

  关无绝还真没见过萧东河这么任劳任怨的样子,忍不住连连嘲笑,讽他大惊小怪。

  然而反常的是,萧东河气归气,骂归骂,行动上却并没放松,之后又端了米粥和参汤进来,非要盯着护法都喝下才罢休。

  终于把病人的吃穿都伺候的差不多了,萧东河坐在关无绝身边,看他慢悠悠地喝着参汤,忽然问道:“说起来,你说的旧伤,伤在哪里?心口?”

  关无绝微怔,别开眼随意点头“嗯”了声。

  萧东河又问:“何时落下的?”

  “在鬼门那时候。”

  “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关无绝勾唇轻笑,答所非问道:“左使大人,我可不是归你审的那些罪人。再者,如今你也不掌刑了。”

  这就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了。

  然而萧东河神情不变,只是缓缓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他在关无绝面前摊开掌,语调沉稳:“这是什么药?”

  只见萧东河心里赫然躺着一粒药丸,模样是那样地熟悉。关无绝猝然一惊,“你……”

  这不是那天温环送来的药么!

  只听萧东河缓缓道:“那天我偷偷留下了一粒,已经暗地找药门验过药了。他们说了很多乱八糟的,我也就听懂了一句。”

  “这是被穿心取血后的药人,用来救急缓痛的药。”

  “……”

  关无绝凝望左使许久,口轻叹一声,把碗里的参汤一饮而尽。

  然后他将碗随一搁,淡然道:“我说萧左使,你不通医理,就不要瞎猜瞎想了成不成?谁说一类人的药不能换给另一类人用?只要效用……”

  “——还不承认?你刚升护法那时候,身子差的像个碰不得的瓷人儿。每每受点内伤就要昏迷吐血,不去鬼门关转一圈儿不肯回来,这些你以为没人记得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