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旁边那两个不约而同地落了心上大石。
云长流自宽袖里伸出手,疼惜地将关无绝修长的指尖包裹进自己掌心里去,“怎会治不好,分明一直是你不肯好生治病。”
入手的体温总算不是曾经那骇人的冰冷,云长流忍不住更进一步,双手将护法往自个儿怀里搂过来抱紧,阖眼低声自语道,“……果然暖和多了。”
“教主。”关无绝微微一僵,眼神闪动数下,到底没再像以前那样立刻挣开跪地。
而云长流也不过是情难自禁地搂了一把,很快就松了手。只是思绪仍旧涌动不停,想起曾经关木衍还说护法若不救治定然活不出一年,那时自己是多么焦急;再想到深冬时候这人也曾虚弱到好几天昏睡不醒,真如将死之人一般……
此刻能看着关无绝能好端端坐在眼前,云长流心里竟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忽而回神,才听见护法在唤自己。
关无绝坐在床上仰着脸瞧他,这几天护法的气色好了许多,许是真的高兴,那双眸子里亮起毫不掩饰的殷殷期盼,“教主,那道属下身上禁令……如今您可以给撤了么?”
云长流没答话,好容易收回来的思绪又往旧忆里飞。他想到起初那段日子,无绝是怎么卑微地乞求着不想再治下去,恨不能把自己贬低进泥里一般,真不知道是怎么压抑成的这种性子。
嗯,如今身子治好了,脑子也治好了。真不错。
关木衍在旁边插话进来:“还不行!你老实儿的再静养上一个月,别成天想着怎么祸害自个儿的身子。对了我可得告诉你,那鬼门三伤之术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从此再也不准用了。”
其实也不用关木衍提醒,云长流早就禁了护法的三伤之术——而对此,关无绝内心是有很大意见的。
简而言之,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护法很疯很不要命,但关无绝一直坚信自己绝对不是没脑子的不要命,他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在很沉着冷静地,很计算缜密地不要命。
第一,他从八岁起便作为药人取血,对失血的忍耐力与恢复力都远非常人可比。同样是受伤流血,同样是肌肤之痛,普通人早受不住昏过去了,他却还能提着剑砍人。
第二,他通医术,对于人体最重要的肺脏血脉、经络穴位的位置,都把握得极为精确。换伤术在他手中能发挥出比寻常阴鬼大几倍的用处——即以最轻的自伤换得最有效的他伤。
别看他在鬼门时天天遍体鳞伤,其实大多伤在皮肉,只是看着血肉模糊地很吓人罢了,并不会致命。
可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
教主居然说不准用就不准用了?
暴殄天物!怎么能这样儿!?
可现在关无绝又哪里敢争这个?只求云长流不要再把他关在城里养病。就见护法往教主那边凑过去一些,弱声求道:“教主……属下已经无碍了。”
云长流哪里信他的,“病人敢不听医者的话?”
关无绝急切道:“属下也懂医的,自己的身子自然是自己最清楚,属下当真已经无碍了。”
云长流沉思少许,淡然负手于后,“本座知道你向来最不清楚。既然如此,那就再静养两个月罢。”
顿时,关木衍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大笑声。
……
盛夏时节,得了关木衍的许可,关无绝开始再次拿起他的剑。
披星戴月双剑乍一入手,护法就更加闲不住。
其实这一年云长流初继教主之位,麻烦事儿一堆接一堆。这么个时候他却一直病着,什么忙都忙不上不说,还劳教主费神牵挂。关无绝早就自责难受得很。要不是云长流不厌其烦地百般哄着劝着,他死也不肯治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旧伤好得七七八八,他又哪里肯继续在清绝居静养下去?
可云长流给的禁令在身,关无绝连出城都不能。
他就觉得不行,教主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一碰就碎的无用病人了,这怎么可以?
关无绝认为必须挽救一下他在云长流心目中的印象——至少要让教主知道,他还是很能打的。
于是第一天,四方护法往信堂去了一趟,丝毫不避嫌地以权谋私,托花挽把曾经大肆诽谤过他爬床献媚的教众都查了出来,然后挨个儿揍了一遍。
第二天,四方护法当着教主的面和温枫“比试”了一番,把温近侍打得趴在地上哭着冲教主喊“护法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