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折花手……这是传自钟不厌的折花手?
怎么可能!
耳畔疏忽而起的风声仿佛苍穹鹤唳,势如破竹。商子怀提剑招架,闻笛空手来接,双指夹住剑刃时竟毫发无损,他眉心微蹙,生生地断了他的长剑!
铮——
剑身断为两截,商子怀还在讶异,下一式又杀至眼前!
折花手由闻笛使出来分明比左念还要狠辣疯狂,可他眼中自始至终澄澈无比,全没半点心魔横生的迹象。
还有裹挟在瞳孔深处的恨意,像冰中火。
商子怀竟说不出话。
闻笛此人他从未打过交道,对他的了解全存于暗处观察与左念曾经的只言片语。是个孤儿,独身一人上了西秀山非要拜入左念门下,于武学又天资卓然,对天地功法的领悟更是远超十二楼许多人,因而被私下传授折花手。
可左念死了之后闻笛也没了消息,他仿佛十二楼的一个影子,淡得能让人忘记存在。每逢关键时刻,他却总站在十二楼那一边。
是正是邪,到底想要什么,商子怀猜不透他,更不会知道闻笛只为了内疚才留下。
左念半生都因妻儿之死疯疯癫癫,极力克制却又走投无路,没想到临死还能教出一个奇才!商子怀强行逼下呕到喉咙的淤血,思绪略一飘远,剑术慢了半拍。
第三十六个回合,他没料到在小辈手中会这么快落败!
“着!”青年怒喝,指尖一抹刀光剑影,直切向商子怀的要害。
天地功法契合的内力至阴至纯,经由少阳三焦,凝为剑气趋于有形,比利器更加尖锐。下一刻,商子怀捂住伤处咳嗽,嘴角淌下一行黑红。他看向闻笛,暗想:“这不成才是折花手,怎么会左念都比不上他……”
他自然不知闻笛在小蓬莱中的奇遇,也不知道左念修习的折花手与天地功法都已经是残缺,而闻笛得到的才归位正统。
百思不得其解间已经迟了,闻笛没给商子怀留任何情面,反手一掌拍在丹田处,又以几乎看不清的动作,一个回身,三指分开,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封住商子怀背后大穴,在他膝弯一踹,商子怀即刻跪倒在地。
“真难看呀,商掌教。”闻笛故意嘲弄道,把他方才的话还给他,“知道为何吗?你不如去九泉之下问左念!”
他足尖一使力,方才被打落在地的郁徵的刀即刻应声而起,被他握在手中。寒光晃花了眼,他举起刀正要刺——
“闻笛!”郁徵嘶哑地喊他名字,“留他一命。”
听他言语,闻笛轻哼一声,柳叶刀被扔到旁侧。
“原本你身为北川学门掌教,应当叫你见识我派绝学‘花开堪折’。可我仔细一想,却仍是这一式看花狼藉。”闻笛按住他的手臂折向身后,牵动伤处,商子怀强忍着不出声,额上却冒出了豆大冷汗。
青年凤眼微微眯起,弓身凑到商子怀耳边,手上利索无比地将他双臂捆在一起:“正如你所言,背信弃义、卖友求荣之徒,配不上——掌门叫我留你一命,那便留吧。”
商子怀一声闷哼,不再看他。
闻笛不甚在意,他眼见宋敏儿扶起郁徵,两人俱是面色苍白,正欲往前两步替他们运功疗伤,又记起自己还与十二楼牵扯不清,脚步一时停顿,尴尬地立在了原地。
“闻笛。”郁徵喊他道,“劳烦你了。”
似乎轻描淡写间给了他一个台阶,闻笛并非不识好歹,立刻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搀扶郁徵,握住他的脉门,试探性地注入一股真气。
“多谢。”郁徵道,面色稍缓。
周围喊杀声见弱,一通昏天黑地的厮杀到如今成了两败俱伤。水月宫山坡脚下尸横遍野,雨水混合血水,草木都被浸染了腥气。
黑衣人还剩寥寥数十个,都带了伤,被以北川学门为首的弟子团团包围,显然已经无路可走。虽结果斐然,正派众侠士亦死伤惨重。
沈白凤那厢琵琶声如昆山玉碎,金石迸裂,弦音如剑杀人无形。他眼见这边安静下来,即刻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郁徵身边,妙音阁阁主楚恨水也趁机扶过宋敏儿。
“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那位少侠帮了不少忙。”沈白凤下巴一努,正向柳十七,“我只肖看一眼,便知道他内力深厚,外家功夫亦是不弱。不论是何来历,他如此年少,日后定是大有可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