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钉的过程并不好过,米团无意义的嘶吼好像让拉维尔也感觉到了不存在的痛,关节处一跳一跳的,胃部也生出一种被绞紧的感觉。脚腕上的还算好处理,但剩下的却不是那样。
变成人之后钉子穿过了蝴蝶骨,想拔它出来很困难。
铁质的钉不算光滑,露在外面的部分甚至能看到一些粗糙的纹路,它就这样在血肉里摩擦,刮过骨头,愈合了一点点的伤口也重新被撕裂,渗出温热的血。
龙翼有密集的魔法线,平常它外面有坚硬的外壳保护,除了龙族自己,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一个小弱点。
那里是很敏感的地方,在那里一切都会被放大。
包括疼痛,和伤害。
拔出钉子的时候米团叫喊的很尖锐,比起悲伤和愤怒,更像是一种对单纯痛苦的恐惧。尽管艾拉柯斯把他紧紧抱住,但有时他挣扎的太过厉害还会让治疗师为难地停下动作。
艾拉柯斯不忍心再听下去,手臂因为抱得太过用力而控制不住地发抖。
“没有什么缓解疼痛的药吗?”艾拉柯斯的声音有些发虚,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米团的每一次的尖叫都是刺在她心上的谴责,来自她自己内心的谴责,无边的悔恨从心底疯涨,快要把她淹没在那片苦涩的情绪里。
治疗师抹了抹鼻尖的细汗,轻轻摇了摇头。这他爱莫能助,他的药只对人类起作用。毕竟有谁会想到有天自己会被突然叫出来为一条龙治疗,而对方的伤的恰恰又这么刁钻。
等一切结束,米团的身上已经出了很多汗,艾拉柯斯给他套上的外衣也被浸透,因为过分的疼痛,本来就白皙的脸上已经失了血色,双手是使不上一点力气的,只软软搭在艾拉柯斯的肩上。艾拉柯斯的后背也一片冰凉,红龙的体质也无法温暖她。
拉维尔这时才真正看清了米团作为人的样子,它的人形是八、九岁的小少年,因为是白龙,浑身上下的色调都很直白地体现着白的特点,雪白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眼睛张开后应该是淡淡的蓝色,像是长久冰封后解冻的湖水的颜色。
叫喊和疼痛消耗了米团太多力气,不知是熟睡还是昏了过去,很快他就安静地躺在了艾拉柯斯的怀里,只是眉头还揪在一起,一副不适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艾拉柯斯开口说道:“我明天就把他带回去。”
她该把他带回他原本应在的地方。
但这什么都改变不了,受损的魔法和异样的飞行会伴随他永远,此时再强大的恢复能力都不能挽回什么。
“不行……”
安泽看向拉维尔。
后者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突然,掩饰了复杂的神色抬头对上安泽的目光。
“她还不能把他带回去。”阿帕里斯一定有什么目的,他不会抓了条龙只为了几个配方。
“为什么?”艾拉柯斯听完拉维尔的话皱起眉。
“……他还没有恢复完全。”有什么东西,阿帕里斯一定做了什么,是什么?他想不到。
艾拉柯斯有些不耐烦了。“我们龙族也有善于治疗的同伴,我飞得很快,不会让他在路上呆太久。”
拉维尔一时找不出话,如果是一般的黑魔法师,拉维尔不会觉得对方还动了什么手脚。
阿帕里斯向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换做阿帕里斯,拉维尔敢保证对方这么无意义的举动下,一定还有别的事情隐藏。但他无法就这样告诉他们,他已经选择了欺骗,就不可能反悔。
“那个钉子……”
珀伽突然的出声吸引了拉维尔。
“……为什么有那种奇怪的花纹?”珀伽很疑惑,这种钉子无论是钉入还是拔出,都很费力,还会带来额外的痛苦,如果只是为了限制行动就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对啊,就是这个。
珀伽的话简直像根蛛丝解救了拉维尔。
他走过去拿起一根钉子仔细地看了起来,它上面是一种复杂的纹路,并不是什么装饰性的雕刻,也不是一般的魔法阵的图案,像是一种文字?符号?拉维尔从中看不出什么规律性,这让他一头雾水。
但他肯定这个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它一定是阿帕里斯刻意留下的。
拉维尔举起那根钉子说道:“对方是黑魔法师,这个钉子上的花纹我还不能知道它代表什么,但在这一切没有弄清之前,你不能轻易把它带回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