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出嫁前从来没见过爹吗?”
“当然没见过,娘出家前也有很多担忧顾虑,好在你爹命好,有个官儿做,连带着娘也沾了光。玉儿不用担心,你爹自然会仔仔细细地给你挑个好人家。”
柔玉没有接话,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爹注意到陈家这个“好人家”呢。仿佛遇到了高人点拨,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她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
当晚,待沈大人归家用过晚饭后,柔玉一路跟着父亲进了书房。
“可是有话要讲。”沈父在书桌前坐好,抬头看着女儿。
“好多日未见父亲,今儿想起来还有事情未同您说,便一路跟着来了。”
“女儿家能有什么话非要和爹说不可,你有事尽管和你娘说,不必特地等我回来”
“女儿晓得。只是前几日出门放河灯时女儿不小心撞到了陈家的公子,公子并未与我为难,确认小女未曾伤着就走了,小女想这等可大可小的事娘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自作主张来与爹说了。”
“陈家的公子?你是说哪个陈家。”
“女儿也不知是哪个陈家,家丁说是陈记布庄的公子。本就是我莽撞在先,陈公子却并未与我计较,女儿想着这份恩情将来遇上了也要答谢才行,又怕爹不知此事怠慢了礼数。”
“哼,一个做生意的,我和他讲什么礼数。我是官,他是商,若我们有交情说出去岂不是官商勾结。”
柔玉未料到父亲会如此抵触陈家的商贾身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沈父见她半天不出声,遂无了继续交谈的兴致,摆摆手叫她回屋了。
柔玉出了沈父的书房,她感觉自己像是遭了一记雷劈,事情和她早先想的不同,照父亲的态度,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陈清朗。四周是漆黑一片,只有小翠提着的灯笼透出微弱的亮光,柔玉觉得自己此时就是那灯笼中的烛火,连散发着的光都透露着绝望。
“小翠”她出声叫她“你觉得那日桥上的陈公子如何。”
“奴、奴婢没看清楚,奴婢觉得、觉得公子是个好人。”
“哦?是吗,你觉得他哪里好。”
“那日、那日奴婢瞧着公子胸怀宽广,毫无咄咄逼人之色,还、还多次提醒小姐不要太晚回家,奴婢觉得这样的人心肠也一定好。”
柔玉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柔玉身后的小翠也赶忙停了下来“小、小姐,怎么了?”
“你说得对,小翠”柔玉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她回身绽放了一个小翠从未见过的温暖笑容“我也觉得陈清朗是个好人。”
说罢她向着沈父书房的方向跑了回去。
柔玉此生还未像今夜这般激烈的跑过。从她记事起,父亲就一直教育她行为举止不能失了正经女儿家的仪态,所以即便是天马上就塌了她也最多只能走快一些。但柔玉一直暗自羡慕乡下堂表亲家的姐妹,娘说她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春暖花开时大家簇拥着在田里放纸鸢,她听不懂那样的快乐,父亲就连纸鸢也没给她买过。去年娘舅家的妹妹来玩,她才知道原来在她们的世界里跑跑跳跳是那么平常的事情。
虽然只是跑了一段很短的距离,但当她推开房门不由分说的跪在父亲桌前时,她的额角还是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说不上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紧张,她的心脏就像是要冲破胸腔的束缚一样猛烈地跳着。她跪在地上,不敢看父亲的脸色也来不及想自己的未来,趁着自己还没打退堂鼓,把自己的内心说出来吧。
“爹,我、我想嫁给陈清朗。”她瘦小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说什么?”父亲惊愕的声音传来。
可她却突然不怕了,视死如归一般要将自己全都豁出去,声音也坚定了起来。
“女儿说,女儿此生非陈家公子不嫁!”
“混账!什么时候你的婚事由你说了算!”
“不是女儿说了算,是天神说了算。”
“你胡说什么。”沈父已是震怒异常。
柔玉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怕是马上就要晕倒在这里。
“柔玉没有胡说,是天神听见了我放河灯时许下的心愿,才让我遇上了陈公子。”
“你、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先不说他陈家是做什么的,怕是我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你竟然有了惦记男子的胆子,这要是叫外人知道了再给我几个脸也不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