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一群等待往生的魂魄挤在桥头唉声叹气时,地府的城门却是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的人,只见他身材高大又长相凶狠,吓得桥上一众鬼魂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满面愁容的阴差,只听阴差对他说道:“判官大人,这几日新丧的魂都聚在桥头,一时也找不出谁来担任孟婆一职,我们几个商量了几回也寻不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判官在桥头各式各样的面孔里环顾了一圈,问阴差:“这些人里就没有想接替孟婆的吗。”
“哎呦大人万万不可再这样了,万一再来一个小翠咱们可实在是消受不了。”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你们商量出什么有用的结果了吗。”
“小的们以为应当选个既无前生也不贪恋后世之人,最好是生前的过往都不记得,对下一世也毫无欲望。只是找个这样的魂魄太难了,这地府往来的鬼,要么就是痴缠于前世不肯走,要么是急忙赴往下一世,上哪儿去找个这样的呢?”
判官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便对阴差说:“我倒是知道有这么一个魂魄可以担当此任。”
“大人说的是哪一位啊?”
“奈何桥下可是有个附在石头上的孤魂?”
“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吧。这三途河里的大多都是生前穷凶恶极之人,就这样让他免于魂飞魄散之苦怕是会引起他人议论。”
“哎 ……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恐怕除了他咱们也找不到别人了。”
判官说着便向着桥栏走去,他站在桥上对着水面像是示意让谁过来一般勾了勾手,只见一团没有形状的半透明浑浊物体飘出了水面,浮在半空里。
判官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啊?”
半晌孤魂才答道:“已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在三途河里有多久了吗?”判官又问。
“也不记得了。”
“如此甚好。”判官点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
“你如今已魂魄不全,三生石上也照不出你的前世今生了。三界之中恐怕只有你自己是个既无过往又无将来的孤魂,你是愿意留在奈何桥上煮汤还是继续回到三途河里等着有朝一日魂飞魄散呢?”判官问他。
孤魂却不答只是问:“原本桥上煮汤的小娘子去哪里了?”
判官指着黄泉路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彼岸花说:“大概正在里面找她的美梦呢。”
孤魂又问:“只是在下有些事情未弄明白,还想请教判官大人一二。”
“你问吧。”
“还请大人告诉在下,是否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命存在。”
“算是有吧。”判官点了点头。
“那这天命是由谁定夺,又将如何定夺,可有固定的流程和分配福祸的标准?”
“凡人都说天命由天定夺,但实则非然,这一世的命来自于上一世的果,世世相扣,代代如此。天也好命也罢,所能干涉的其实并不多。”
“依照大人的意思来看,莫非我们的命运是攥在自己手里的?”
“确实如此。”
“但依在下来看却不是这样的,如果命运曾给过我选择的权利,那我怎得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孟婆大人又怎么会长眠在在彼岸花丛中呢”
“你再仔细想想,难道命运真的从未给过你们选择的权利吗?”
孤魂沉默了一会儿,黯然说道:“就算曾经有过,我也已经都忘记了。”
判官看着空中那一团浑浊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死后被浸了三途河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你也不例外。你生前种种皆已化为尘埃,苦苦执着没有任何意义。说说别人吧,我知道你曾经窥探过他人的命运,你不妨想想,这二人的命运是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局死棋。”
孤魂答到:“虽然他们经历的并非全是祸事,但最后二人犯下杀孽确实是无奈之举。”
“真的是这样吗?蛮狼原本是弃婴,教书先生让他免于早夭的命运这是他的福报,但冤有头债有主,他用大火封山,实在是害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你说他放火之前没有选择的权利吗,难道有人逼迫他滥杀无辜吗?福顺的大哥难道就非死不可了吗,无非是酒壮人胆,一时冲动选了最不应该的那个,还以为这样就能给自己求个完满了,若是他早几年就选择自强一些,怎会白瞎了上一世攒下的好姻缘。路都是自己选的,只不过结局有顺遂与否之分,将人生的不顺归罪于命运这又是哪来的道理,人生如意之时怎就没几个人感谢上苍垂爱呢。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责任推给飘渺空虚之命运就能换来一个心安吗。为何你们总是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