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号_作者:改来改去(264)

2019-03-05 改来改去

  “好了,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

  这时福齐喝住了疯狂的村人,倒不是因为他跟傻子有什么亲戚情谊,只因这是自家的大门口,倒也害怕日后无中生有的那些流言蜚语。

  “大家都回去吧!我会赔你们的青苗损失,散了吧!”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期待,无非就等大老板最后的慷慨解囊,村人自是很明白情面得讲的道理,便自然不会跟大九小九斤斤计较,何况这个半疯半癫的半傻子。

  大宅门差不多完全遮掩起来的时候,福齐专员倒是语重心长的对大九说了一句人话,金琇听得很是清楚,尽管他还像个小孩那样又滚在地上蹭泥巴。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以后不准再叫‘秀才’帮活了!”

  07

  重新回到农贸市场的大本营,金琇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会闲着,不是帮杨二嫂拉菜,就是跟着柳七叔运煤,还有老主顾陈光和汤婆婆等人,也是不遗余力的使唤着他。

  这一年的夏天来了。

  炙热的酷暑,令以天为被,凭地下榻的金琇无处躲藏,唯有常常光顾阴凉的榕树头,还有野外的清水河。

  洗澡回来的路上,刚到熟悉的无风坡,金琇又碰见了牛倌和牛僮。

  “嘿!打,打牛呢!”

  傻子蹲了下来,看着田垄边上的大九和小九,驱赶着牛群,兴许是大九早就敲打过池塘一边的杂草丛,已确定是无暗藏着的飞鸟了。

  “吁!吁!吁!”

  匆忙走在阡陌小道上的黄牛,被一只“人鸟”从后方奔跑而来,惊吓的四处散开,有的又跑到了田垄的下边。

  “王八蛋!”

  大九毫无客气的挥舞着木棍子,追着傻子就是一通乱敲,就连黄牛都撇下不管了,只剩下小九一人手忙脚乱。

  尽管受尽了野牛狂奔所带来的踩踏恶果,村人已在田垄旁装上了篱笆蒺藜等格挡物墙,但还是受到了些损失,幸而苗种已长成茁壮的根植,只是坡田表面凌乱不堪。

  此时刚好来给农作物浇水的村人,也看到了在田地狂奔追逐的那两人,二话不说的拿起锄头等农具,跟着大九去追打傻子。

  “嘿嘿嘿……”

  金琇光着脚一路跑一路笑,底下被他踩掉的作物不计其数,也许他很把自己当成了一匹在广阔草原任性驰骋的野马,无拘无束,无牵无绊,除了窝囊的一生,什么都不再拥有,惟剩下奔跑。

  估计跑了很远,金傻子突然转向,重新往回跑,不巧却在阡陌小路上被其余赶来的村人绊倒,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他一声不吭,匍匐于泥土地面上,然后慢慢的爬,血也开始缓缓的流,终于融入了碧色如润的绿水塘。

  最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具浮尸……啊不……

  是水蛭!

  所以说,最后万事大吉的这个傻子就是我,我就是水蛭。

  然而,我并十分的不知道:

  究竟是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傻子,还是傻子梦见自己变成了我,这就需要辩证的看了!

  后序

  在我生长前半生的海镇里,曾有一个半疯半癫的半傻子,姓甚名甚,何方人士,不得其详。因敝母或也曾叫他帮过活,我便有那么一点点记忆,无聊时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叫xiu,或寻常些称呼他为“阿xiu”。等他不在身旁,或即使他就近在咫尺,我又常听得别人叫他“疯xiu”。又我年少时帮活,也和他在一起待过,并不觉得他很疯癫,且他貌似读过书,只是谈吐话语间有那么些不顺畅,思维跳跃得离谱,让人有种鸡同鸭讲的混乱感。有此种原因,我便更宁愿呼他为“傻xiu”。其也非我之本意,但我终究不得而知他之真名,毕竟“傻”未必就好过“疯”。

  另一个困惑随之来了,关于名和字。

  由于和他识得不深,见得不繁,我很不确定“xiu”是他的姓名呢,还是他的字号呢。海镇黄金村里的乡民,我想都是在族谱里的人氏,同宗的情谊浅浅深深,本家的疏远陌陌生生,使得我知道还有“字号”一说。所以,看来黄金村里的人并也不是很愚昧,大抵懂得些封建礼教之类,种种。优雅高尚的字号,尤其是在婚丧嫁娶、红白喜事之时,各类扎帖的面上自然是要写到它。但村人之间的称呼,早已不能口中带对方的字号了,那个“子曰诗云”的旧时代一去不复返,充满ABCD的新社会将之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