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小楼与走廊布满了厚厚的尘土,与失了颜色的小楼交映出颓废破旧的味道。
玉祭抬起右手,凌空画了一张祛尘符。
轻柔的灵气夹裹着风从地面,从屋顶,从走廊上路过,带走一片片尘土。
微风过后,院子里干净整洁。
一如,玉祭记忆中的样子。
祖宅之后的半山腰上是一家族祠。
玉祭踩着厚厚的落叶,一步一步走到祖祠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玉家列祖,不孝子孙玉祭拜上。”
玉祭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连磕三次,玉祭直起腰,把侯邺的生辰八字拿了出来:“列祖,这是我的伴侣,他叫侯邺,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今天我跟他结契了。”
小时候玉祭的父母教导他,术士一脉凋零,要他传承玉家术士一脉。
如今他与鬼王结契,就相当于断了玉家香火,玉祭有愧。
玉祭跪了足足七小时,才起身下山。
厚重的大门逐渐关上。
祖祠内长明灯幽幽,似是有轻叹传来。
玉祭下山时,月色皎洁。
月光倾斜照在走廊上,一半明媚一半阴暗,玉祭踩在阴阳交线,轻车熟路得找到了内院里他住了十多年的屋子。
除了屋子里多出来的一层厚厚的尘土,屋子跟他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祛尘符去了尘土,玉祭和衣而卧。
不知是故地重游勾起了内心往事,还是宅中没有离去的英魂想要入梦,许久不曾有梦的玉祭,做了个繁杂的梦。
梦里,是一群慌乱的人群。
“血!夫人大出血!快拿补气丹!”
“止住了,止住了。”
“头出来了,出来了!夫人挺住!”
屋里,一群女人桑桑嚷嚷。
屋外,一个中男人与一个脸色焦急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
“哇哇”
一阵嘹亮的婴啼响起。
“恭喜夫人,是个男孩儿!”
屋里慌乱过后,一片欣喜。
而屋外,年长的男人看向圆月,低叹。
“七月十五,六阴月圆七凶连,这个孩子的命格……太凶……”
妻儿平安,年轻男人焦躁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带上了笑:“我与月儿一定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护他度过七凶。”
年轻男人望着广阔天空:“七凶过后,我儿必定能脱离生死轮回之苦,自此逍遥!”
梦里,玉祭似乎看到了他出生时的场景,但场景模模糊糊,声音也是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似乎一切都隔了一层纱。
玉祭向前走一步,那些场景就离他远一步,他只能隔着一层模模糊糊的纱,看着他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到了三四岁。
然后,他看着三四岁的自己被玄学派的一个弟子偷偷扔在玄山山脚的凶地。
看着小小的自己,被凶地里飘荡的凶鬼吓到脸色发白,吓到魂魄离体。
“来……”
“来这里……”
隐约中,他听到一个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声音,那声音音色清润低沉,带着浓浓的蛊惑,他小时候离体的魂魄就那么飘悠悠的,跟着声音走了。
玉祭也抬脚,跟着梦中的自己的小魂魄,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漂移。
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冷到玉祭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
就在玉祭被冻得神魂欲裂的时候,心口突然涌出一股暖流,逐渐得暖了全身,也温暖了玉祭的神魂。
玉祭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宫殿。
宫殿巍峨宏大,由八根盘龙柱支撑着朱红色的雕龙屋顶,百米长的红毯从宫殿大门一路铺到黄金色的九阶台阶下。
九阶台阶之上摆着一张堪比现代双人床的精美黄金王座,王座上,玄衣墨发的俊美男人闭目侧卧,似是沉睡。
他小时候的魂魄,似乎是莽撞的闯入者,打扰了男人的沉眠,使得王座上的男人,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是一片血色的眼。
“嗯?七凶?”
血色的眸子在小小的魂魄上扫视,俊美男人挑起眉,似乎有些惊讶。
“你叫什么?”
观察片刻后,男人轻笑。
好美的人!
好美的笑!
小玉祭心脏怦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