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你错了,你最不该恨得人就是他。”沉默了许久的万枯说道。
“不该恨他?哈哈……要不是他的那张人/皮面具,我的脸不会溃烂不堪,我也不会因为痛痒难忍撕下面具而被阿芝看到,阿芝也就不会跑,阿芝不跑我不去追我也就不会碰到金府的人,我也就……不会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你却告诉我不该恨他?真是可笑!”
万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交易陈靖生从头到尾从未强迫过你,是你担心林芝看见你的本来面目以后就弃你而去所以你才会去找他,也是你自愿用自己的自由来交换一副漂亮的皮囊,但是面具导致你的脸出现溃烂这是你没想到的但同样也是陈靖生不曾预料到的。其实恰恰这也是你达成自己的欲望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因为对于陈靖生来说,在当晚你离开陈记匠铺的那一刻你们之间的交易就已经结束了。韩玉,欲望与代价从来都是相伴不离的,欲望不同代价不同,欲望越大代价也就越大。而往往人们在实现欲望的路上时常需要别人的帮助,而陈靖生就是那个助你达成所愿的人,而你却因为无法承受自己欲望的代价与后果才将所有的怨恨和不满迁怒于陈靖生不是么?”
“你最应该恨的人是明月饭庄伪善的李掌柜,是视人命为草芥的金府,是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一心只为钱将你推下水的那些个愚人!还有,你那位曾山盟海誓,口口声声说要陪你一生一世的女人林芝!”
“你闭嘴!这些不用你来告诉我。”
“说吧,你联合他把我弄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吧。”
这里的他指的是陈靖生。
万枯笑道:“引你出来当然是为了捉你啊。半夜三更听一个恶鬼讲故事,我可没那种闲情逸致。”
“是你自己主动还是要我动手?”万枯的手刚刚触摸到腰间的伏魔袋就听见身后传来婴离的声音,“师父,小心!”同时,婴离手里已经将缚灵结甩了出去。
万枯只觉后背一凉,立即一个转身避开,回过身便看见陈靖生正抬着一只胳膊站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的后面,若非婴离提醒,陈靖生的手怕是已经从万枯的身后穿心而过了。不过现在陈靖生全身上下都被婴离的缚灵结紧紧地缠着,动弹不得。
因为陈靖生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过一丝丝的戾气,即使面对镇压自己多年的韩玉,从他的脸上也都看不出丝毫的恨意,以至于万枯专心对付韩玉忽略了从不知何时旁边慢慢移到他身后的陈靖生。
“为什么?”万枯问道。
“我不想你伤害他。”
“你一点都不恨他么,陈靖生。”
陈靖生怔了怔,过了许久才开口,“我若恨他又怎么会时常梦到他……”他似笑非笑,“其实,我与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那天他来我店里找我,所以我对那天的他记得也最清楚。也就是你徒弟那天入我梦境所见之景。”
陈靖生看向韩玉,眼神里看不出恨亦看不出爱,唯有深沉的怜惜。“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这话是对韩语说的,可是韩玉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韩玉沉默了一会后突然对万枯说道:“你不是来收我的吗?好,我跟你走。”
万枯朝婴离使了个眼色“婴离,看好陈靖生。”便专心去对付韩玉。
韩玉此时看起来非常的冷静,他呆呆的坐着,丝毫没了那会的疯狂,他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其实,我早就想走了,这么多年已经数不清多少个夜晚,我独自飘荡在云镇里找啊,等啊,可是我思念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来。这些年我看见好看的人皮就把它扒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后来我拥有的人皮越来越多,一个个男俊女美,我想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以至于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本来的样子了。白天我装扮成不同的人混迹在人群中,有好几次我都与你们擦肩而过,你们都未曾察觉。”
说到这里韩玉笑了,脸上竟还多出了一些得意的神色来,而后他继续说道:“但是到了晚上却发现,我仍然是孤独的,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不,我是个鬼,是个没有自由,永远困在这里却永远不属于这里的恶鬼。但是,你来了。你来了,我也就解脱了,你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