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简青竹的存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这梦或者这现实,到底是过去还是现在?
对简青竹的思念在这一刻满溢了,眼前的两个身影渐渐有点模糊,许一行有点无措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简青竹。”他又小声地喊了一声。
声音落进虚空,一点响动也未曾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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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青竹提剑撞过去的时候,身后许一行喊了一声“别”,他心头跟着一惊,却已经迟了。
正腾到黑蜃面前,眼前突地就是一阵云雾,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身子骤然变重,而后是无止境的下沉感。
意识竟然就模糊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简青竹站在一家福利院的门口。
这福利院他来过,当初循着许一行的信息找他的时候,曾经查到过这里。
那旧招牌经历了太多风吹雨打,“光明”两个字的边边角角,已经露出了暗红的绣,又有更小的部分,已经在天长日久的累积中变成更深的黑红色。
但饶是如此,这招牌也比他上一回来新得多了。
他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空荡荡一条巷子,两边似乎都是些居民楼,福利院就夹杂在这些黯淡的旧楼中间。
鸡柳巷。
果然如许一行所说,始终这样破败。
他知道这多半是幻境,心下并没有多害怕,只是有点担心许一行,如果自己入了幻境,那许一行就是一个人在面对黑蜃。
又或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入了幻境。
明明知道他不会听见,简青竹还是喊了一声:“许一行!”
没人回答。
当然是不会有人回答的。
眼前的这些,如果把黑蜃的“海市蜃楼”套起来想,应当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往,只是被投射到了眼前。
换句话说,自己对这里的一切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简青竹定了定神,抬腿朝福利院里走去。
中间是个尘土乱飞的操场,边上种着一圈常青树,操场上很多小孩子在玩耍,一个追一个,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闹。
他经过那群小孩子身边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他。
在幻境里行走,还真是像一只鬼啊。
走了几步,从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身边经过,正好听见一个对另一个说:“那小子呢?”
另一个答:“不知道,估计又跑哪里哭去了吧!”
两个人说着一起笑起来,脸上挂着鄙夷和嘲笑,这种表情出现在小孩子脸上,说不出地怪异。
简青竹却没有多惊讶,又听见先开口的那个说:“也不知道哪个婊/子生的玩意儿,天天只知道用鬼来吓人。”
简青竹住了脚,突然在想,既然看见了鸡柳巷和光明福利院,那说不定能看见许一行。
果然,接下来另一个孩子神神秘秘地叮嘱:“你别说那么大声,许迟迟知道了要来找你算账的。”
“有本事她来!”那男孩骂骂咧咧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看她以后也是个婊/子,要不然怎么养活自己和那玩意儿?”
简青竹一怔,随即怒不可遏了,他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玻璃,看着那两个男生,面上平静,杀意却在心口回荡。
他几乎已经伸出了手,却终究是想起来自己触不到人。
那两个还在讲,有个小些的男孩子追皮球追到了他们跟前,其中一个笑着,想也不想,抬腿就将那孩子踹翻了。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立时就开始哭,那两个却仰头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笑了一会儿,指着他:“你再哭一声试试!”
话音刚落,小男孩已经抬手咬住了自己,硬生生止了哭声。
四周的少年儿童都跟着笑了起来。
没人敢去拉那孩子。
站了片刻,简青竹转身离开了。
许一行会在哪儿呢?
他遏制了心头无处发泄的愤怒,边走边看了看自己身上,还好,没什么太明显的伤口和血迹。
又理了理时间,许一行成为孤儿是六岁左右的事情,大概七岁时让许迟迟接出了福利院。
所以这个时候的许一行,一定还是个面包似的小娃儿。
这念头让他心里软了一下。
光明福利院不大,也就两栋大楼,一栋是教学用的,一栋是住宿用的,旁边另有一座小房子,里面住着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