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郑义微微提了声音,问,“谁给他们的权力?”
高老师赶紧摆摆手:“不是真的打,就是不经意撞一下什么的,你也不好说故意不故意的。”
无话可说。
确实是这样,很多校园暴力其实都很难断定,除了留在人心上的伤口血淋淋外,你都没办法去查证。
老师如果一插手,在大部分情况下,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只是偷拿东西的问题吗?”郑义问。
高老师深吸一口气:“我班上班长叫黄丽丽,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好像跟刘遇有过过节,吴鹏就常常针对刘遇……”
——现在的小孩,你都不敢想他们在想什么。
“黄丽丽又是为什么讨厌刘遇的?”郑义接着问。
三个人都照顾着她的心理状态,一个一个问题,跟挤牙膏似的,明明很着急,也还努力控制着速度和节奏。
高老师听了这问题,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说是刘遇抢了黄丽丽的男朋友。”
许一行一挑眉,想起那天在女厕所看见那画的时候,有个女生说过,刘遇做得出就要受得起。
他嫌弃地“啧”了一声,难以理解:“吴鹏和黄丽丽怎么不去针对那什么男朋友?跑来找刘遇麻烦有什么用?”
简青竹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还有呢?”郑义接着问。
高老师叹了一口气:“她们还说,方晴家那么穷,谁知道她跟她姐姐是怎么长大的。刘遇也没爸没妈的,也许是个婊……婊/子生的私生女。又说她们不反抗是因为大家都说对了。”
郑义闻言眼神一闪,没说话。
许一行听到这里,回想了一下刘遇的样子,那脸其实算不上好看,只是很清秀。
他于是问:“高老师,您知道刘遇和高二的刘仁老师是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高老师低着头,“她们俩是姑侄女关系,我平时跟刘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也不敢把班上的事情跟她说。我问过刘遇,她跟不跟家里说她的事,她说自己一个孤女,就不要给姑姑添麻烦了。您说我这……”
“能理解。”郑义点点头,脸上微妙的异样不见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
简青竹突然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高老师,既然这些事您都知道,那您就不管了?吴鹏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也不知道吗?这校园暴力搞得像您班上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
他顿了一顿:“那天我们家一行去您班上,您知不知道是个什么场景?吴鹏简直是个帝王,他不说话没人敢说话,现在还接连弄出人命来了。您别告诉我这两桩事情他没责任,也别说您没责任。”
谁是你家的!
许一行在心里喊了一声。
简青竹口气照常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跟刚才的风格大相径庭,锐利到像是逼问了。
许一行拐了他一拐子,示意他不要太激烈了。
他看着高老师那样子,总觉得她随时要晕过去。
果然,高老师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刷白,身子摇了一摇,脸上瞬间就滚下眼泪来。
许一行一愣。
他还从来没见过谁哭是这样的,刚才已经哭得很厉害了,现在更是跟水闸打开泄洪似的。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他正想说话,脑海里却猛地钻出个场景来,吓了他一跳。
整个人一怔,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
对面郑义提了提眉毛。
简青竹把住许一行手臂,着急地问:“怎么了?”
“别问了。”许一行说,“呃,我是说,别问高老师了,她肯定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高老师显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哭着,到最后几乎像要断气,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他们……吴……威胁我……”
三个人沉默了下来,等她哭累了,郑义才轻叹一口气,又把纸巾递给她:“高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高老师点点头。
等两个人走了,简青竹往窗边一靠,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旁边的许一行:“你看到什么了?”
许一行舒了一口气,说:“第一回用算心术,真他妈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