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梁玄靓从地牢出来,他就被燕宸安置在东阁的厢房——说是厢房,不过是堆积杂物的地方,虽然不像柴房那么糟糕,却比不上下人们住的管舍。这里寒凉得很,梁玄靓之前爱地牢受了刑,身子更是日渐虚弱。好在燕宸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把他关在这里,让人看管着,不让他出去而已。
坐在院子里,梁玄靓虽是闭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东西:自他从地牢中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怎的傅云亭还没有动静?
难不成,阿跌舍尔那个老奸贼又耍了什么花样?还是说,燕宸看出来了什么异样?
就在此时,东阁的门开了。梁玄靓一惊,看向门口,见来人是傅云亭,瞬间轻松了几分。
“陛下!”见到梁玄靓,傅云亭是又悲又喜。他见皇上衣着单薄,赶紧把自己的大氅给梁玄靓披上,“陛下,外面这么冷,我扶您回房里。”
“咳,朕无事。”他看了一眼傅云亭身后的傲英,“没想到,他竟然会让你来见我。”
“陛下,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好。”
傅云亭扶着梁玄靓进了房间,傲英没有跟着——梁玄靓知道他讨厌自己,若不是燕宸下令,这人早就把自己碎尸万段了。
进到房里,傅云亭扶梁玄靓在床边坐下,又去把门关好。他站在梁玄靓面前,行礼说到:“陛下,粮草已经运过来了,已经处理好了。”
梁玄靓点头,“朕相信你。”
“陛下,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傅云亭说,“等突厥的战乱结束,臣一定带您回去!”
见傅云亭如此认真,梁玄靓不禁笑了出来,他说:“事在人为,尽力就好。”
你放心,阿跌舍尔还需要大凉的支持,而燕宸不敢杀我。
“这次前来运送粮草的前将是谁?”
“回陛下,是齐中允。”
“是齐溯之啊。”提齐溯之,梁玄靓不禁想起齐昭彦,内心顿时一阵悲伤感慨——如今,他也长大了。
“齐中允说,帝京一切安好。太子殿下由左相和白徐等大臣辅佐,可安朝堂。丽贵妃和后宫的嫔妃们都期盼陛下平安归来。”他靠近梁玄靓,把手伸到梁玄靓面前。只见上面用胭脂写着几个小字:丽给努信。
梁玄靓瞬间明了。
“白医丞让您保重身子。”
“也真是难为他了,为了朕这么操心。”梁玄靓笑了笑,“朕若是能活着回去,一定好好赏他。”
朕现在自身难保,你们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他们就说了这些?”
“是。”
听着傲英的汇报,燕宸却感觉不大对劲儿——他太了解梁玄靓了,那个人心思那么缜密,为了活命就可以给阿跌舍尔跪下,又可以隐忍不发在燕府上做下人,装得一套一套的。之前阿史那撒坤的死已经给了他教训,这种“自身难保”的话可真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对梁玄靓,他可是一点都不敢小看。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皇帝,他的计谋也更加深不可测。这个敌人兼对手难缠,以后也只能变得更加难缠。
一堆子的事情冲着自己而来,燕宸直觉得胸口闷得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傲英赶紧上前给他顺背,“大人,我去给你拿药。”
从柜子里翻出来药丸,傲英给燕宸喂下,又给他倒了杯水。
服下药,燕宸才算是舒服了点——他现在不能倒下,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胜利的曙光,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平定突厥的内乱。只有阿跌舍尔的支持,他才能夺回燕氏的皇位。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一定要尽快解决那些烦人的家伙。
“傲英,你去告诉可汗,傅云亭已经把五万粮草运到了咱们府上,我会尽快派人将这五万粮草运往前线。至于剩下的五万粮草,让他自己去跟傅云亭要。”
“是。”
“下去吧。”
“……”稍微迟疑了一下,傲英握住燕宸的手。
燕宸一惊——只听傲英说到:“你要保重身体。”
我只有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对方的言辞和眼神都流露着最真切的关心与爱慕,这是少年最纯粹的感情,却是让燕宸有一丝不忍和愧疚。他回握住傲英的手,笑着说到:“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