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祖宗,老子惹不起!
傅云亭心里也不好受,他听闻燕宸战死,悲伤涌上心头,看陛下如此艰难,更是不忍。可身为臣子,要予君坚强。他便偷偷躲角落里,抹干了脸上的泪。
“好了,别气了。”他扶上白徐肩膀,让那人转过身来。可看到白徐那满脸泪痕,他便没了话,只剩下酸涩悲伤。
“怎么就死了呢?”白徐捂着脸,“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这世间多情自凉薄,逝去不可追,故人长已矣。可有人偏执到要死——梁玄靓不许旁人动燕宸,只吩咐人一定要用冰保住燕宸的遗体,甚至还从吐蕃求来千年寒冰,放在燕宸口中,以求保全。这墨香轩到成了浮厝之地,终日寒冷。梁玄靓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墨香轩呆着,旁人看了不理解,傅云亭却晓得陛下心中有多难过。如今他已经看不见,每日也只是守在燕宸身边,不说话也不作为,好似这样就是天长地久。
可朝臣之中有人不怕死,上书请陛下安葬燕将军,莫要沉溺悲伤。这一下梁玄靓发了火,指着殿下的众人就开始骂:“你们一群废物,现在晓得礼待他了。之前你们不是还前朝余孽突厥奸细地叫他吗!不是还要朕处死他吗!现在他死了,顺了你们的愿了,你们还不许朕悼念他了!”
这一怒,众人皆跪,喊到:“微臣惶恐,陛下请息怒!”
梁玄靓怒气难平,“朕是眼睛瞎了,可朕心中炳若观火!你们的心思,朕清楚的很,谁再多言,就等着受死吧!”
“陛下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傅云亭叹了口气,“但是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左铎点点头,“大哥已死,总应该入土为安。可陛下思念得紧,他定是舍不得。”
“唉。”眼瞅着就是云开月明,却还是零落成泥。傅云亭感叹人生多变,不可测,不可知。“左将军今日进宫,还请好好劝解陛下。”
“好。”
左铎与傅云亭道别,便带了东西去墨香轩——果然陛下在这里。
梁玄靓正唤人再添点冰来,听见左铎的声音,便点了点头。左铎说,燕宸有东西留给他。
左铎上前,扶皇帝坐下。他看了一眼燕宸,陛下果然用心,燕宸的躺在那里除了脸色苍白,简直就像睡着一样。
唉,若是真是睡着就好了。
“左铎,东西带来了?”
被唤一声,左铎才回过神来。他把包裹放到梁玄靓手中,“这是满城一役之前大哥交给臣的。臣想,这东西其实是大哥留给陛下的,便带来了。”
梁玄靓一愣,然后摸索着打开那包裹。他摸到一把寒兵,那上面的图案他再熟悉不过——是他送给燕宸饿飞燕短刀。
我跟他说过,飞燕短刀不得离身,他竟然交给了别人……
这么一想就觉得不对,梁玄靓又赶紧摸索起来,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个瓷瓶。他急忙让左铎把信读给他,左铎打开信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梁玄靓一惊,“怎么,他在信里说什么了?”
“这……”
“他说什么了!”
“……吾与君,纷纷扰扰几十载,家国天下,氏族宗亲,多债累身。今大败突厥,偿还君。”
【前尘十七载,二三入朝堂。宠辱如浮萍,爱恨化飘絮。你我终究还是不得相守,如今我亲人皆死,了无牵挂,死在汉土,也算是归故里了。】
【你说等我回去,有事情要问我。怕是那时,我已答不出来,不如现在告知。】
【突厥七年,我意在利用阿跌舍尔,白通一战,一网打尽。于你,白通之后,挟持谈判,换回燕氏皇位,而后生死两茫茫。】
【可我如今后悔了,燕落梁间,已是再无自在日。这一路,走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我曾想那清湖的花灯星河,也曾想那落落白的苦涩淡泊,可我心已累,情意不复不还。君错付真心,只得最后一命,还君。】
【梁玄靓,愿你我,生死轮回,永不相见。】
“生死轮回,永不相见……”梁玄靓重复着这句话,“他知道哥舒安母子死了的事情?”
左铎跪下,“是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臣与大哥结拜之时,曾发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大哥殒命,臣求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