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怎么来了?
“你这屋子倒是清冷的很,连个炭火都没有,怎么好好养病?”梁玄靓嫌弃地瞥了燕宸身上的单衣,怒声道:“你是故意气朕的吧,穿这么单薄是想一直养不好病,好躲着朕?”
朕记得朕留你这里一件披风,你快去披上!
“……是。”
梁玄靓看着燕宸披上那件金色暗纹披风,瞬间没了怒气。他拿起桌上的纸,“这是你写的?”
“闲来无事而已。”
“也是,你以前便有练字作诗的习惯。一会儿叫墨香轩的人给你送点笔墨纸砚,再把东宫的诗集给你拿来吧。”
唉,朕都忙得晕头转向,你还闲来无事。
听到如此孩子气地抱怨,燕宸轻笑了一声,说在其位谋其职,谁叫现在你是皇帝。
梁玄靓闻言挑起眉眼,说怎么,你还想篡位?
许是他们俩的对话多是如此,燕宸便不像以前一样有所动摇,他抬头说到:“这是人理,不是皇帝,也得遵守。”
“呵。”见燕宸不生气,梁玄靓便没了驳他的兴趣,低头看向手中的字。
伶仃霜枝花落尽,灯火烛影且尚明。
岁晚守得除夕夜,春暖送别冬寒来。
只是看着这落笔云烟的字,读着这行云流水的诗,眉眼之间就带上了笑意。梁玄靓看向燕宸,说君然你这诗虽好,可这“来”字最后一笔,可是写坏了。
燕宸心想,还不是你突然敲门,害得我写错一笔。
“不过这字好看,朕喜欢。”梁玄靓说,“看来你这病是好的差不多了。”
“承蒙陛下关心,白医监医术高明,臣已经好了。”
“还是再要调理调理。”梁玄靓叹了口气,说朕可不希望朕的亲卫是个病秧子。
这披风你留着,冷了就披上。
“……是。”
过了片刻,年青回来了。梁玄靓嘱咐年青好生照顾燕宸,便回奉书阁继续处理公事。
到了傍晚的时候,几个内侍给燕宸送来了炭火和笔墨纸砚。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搬来了东宫的诗集。
年青正愁今日天寒,屋里实在是冷,不利于他家大人养病。如今皇上送了炭火,算是落下了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他跟燕宸说:“皇上真是器重大人,给大人送这么多东西。”
“……是吗?”燕宸看着那炭火中飘舞的火焰,有些失神——仔细想来,他与梁玄靓除了儿时的过失,并无瓜葛。就算是儿时之事,也是错在他。如今他被逼成“前朝余孽”,梁玄靓成了当今皇帝,他们就成了宿敌。他身上留着燕氏皇族的血,家破人亡的仇恨束缚着他的身心。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复兴大庆,他自幼便立誓要做一个好皇帝,如今却也只能用这种手段,来夺取这天下。
况且梁玄靓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自己都还要受制于他人……我要让他重走我的路,背上“前朝余孽”的骂名吗?
家国天下,忠孝情义,到底圣人之言是对是错?
我的选择,又是对是错……
他突然有些愧疚,而那愧疚却是混着丝丝暖意涌上心头。
纵使悔千般,错千般,他也没了退路。
日子过得比想的快,岁末这天天还没亮,宫里就忙了起来。燕宸的病好了,自然要当值,下午的时候便领了一队侍卫去了朱凤台。
“陛下今晚要在这里宴请群臣,你们可要好好守卫皇上。”
燕宸对那几个侍卫说着,那几个侍卫立刻心领神会地应了声遵命——这些人其实是王艺铮安排的人。
他点点头,正好上宴的宫女过来摆果盘——司马嫣被禁足,梁玄靓就把这准备宫宴的事情交给了苏淮媚。燕宸走到掌事宫女面前,问到:“姑姑可是淑妃娘娘派来来准备宫宴?”
“是。”那掌事宫女福身一礼,“淑妃娘娘说宫宴已经安排妥当,燕侍卫只管保护好皇上便可。”
“我明白了。”燕宸说,“还请姑姑回禀娘娘,臣自当竭尽所能。”
到了傍晚的时候,皇室的各个宗亲,还有朝中的重臣,都来到了朱凤台。此时皇帝未到,他们便坐在一起说着朝中与民间的所见所想。
燕宸抬头看看了时辰,便对手下的人说:“我去看看陛下,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