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陆照阳看,道:“它跟你一样。”
陆照阳盯了半日,道:“哪里跟我一样,分明是你跟它一样。”
“是你。”阿雪靠在他肩上,没什么重量的反驳道。
一会歇了脚,要走了,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陆照阳拽紧阿雪,往一边藏去,随着马蹄愈发近,他们也晓得了是惊弓之鸟,并非远处追来的官府来抓人,不过是辆普通的车,拉着人,坐着老老少少的人。
见了他们二人,驾车的车夫招呼道:“二位上车?”他回头看看车板上的人,招揽生意似的道:“赶路的罢?那就上来呗,可不要你钱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再等可没车能送你们了。正好赶上,还能挤挤坐了。”
陆照阳问去哪?
车夫道:“就前头去,有个镇子,我也只能送到那,到时候啊,东南西北凭你们去哪了,也管不着了。”
他见陆照阳不大愿意,好心劝了几句,说得都是实诚话,一点也没骗人,这赶路人能被人捎上一路,是便宜事,他想不通这陆照阳为何这般警惕。
车夫被他看得慌,摆手道:“不想便不想罢,我这要走了。”
陆照阳道:“不必,我们上去。”
他挑了靠边的位置,这般即便是有什么事也能即刻脱身。
他们上了车,车上有四人,见他们来也死气沉沉般,脚下皆有仓皇的包裹,察觉有视线看他们,竟是许久未见的春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春阳瘦了许多,面色也苍白,见他们看了过来,眼神闪躲着盯着手。
阿雪见了熟人,高兴,不由笑起来,多说了几句,春阳说自个是去找春雪的。
“离开那天她突然说有事情要做,让我先走,但后来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我断定她必定是扔下我一个人了,所以我要去找她。”
“春雪怎么会扔下你呢?你跟她关系可好了。”
“我与她从未分开过,小时就在一起,吃什么,穿什么,都在一起,这是她扔下我最长的时间了。”
春阳抬头望向陆照阳,随后对阿雪急切道:“你懂得罢?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突然就分开了,若是你,你也害怕的罢?”
车在晃,人也在晃,云慢慢地游走,过会阿雪点头,说怕的。
“那你要去哪里找她呢?”
春阳摇头,并不清楚,但说总会能找到的。
陆照阳这会却开口问她:“找不到你便找一辈子?”
春阳说是,陆照阳拧着眉,神色越发冷瑟,阿雪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觉得有些凝重。
“她找不到的,况且还真能找一辈子?”
“也许是真的呀。”阿雪说,听上去不是那么有力,他也在想,但是春阳的话很像是一对蝴蝶翅膀,露珠做的,往盛亮的天飞。
陆照阳叹息一口,一下子将翅膀吹散了,也让阿雪抖了一下,最后像是那边没了,茫然得很。
车猛地一停,阿雪想着心事,往前冲去,陆照阳拉住他,抱在了怀里,阿雪一身冷汗,是方才压了脚,碰到了昨晚处理的伤口,几息呼吸,才稍微缓了。
车上的人动了动,终于有了些生气,要问问怎么回事,却见车夫僵坐,只到一人出声惊呼,指着前方大叫死人!
陆照阳让阿雪不要下车,自个往前走去,只见前头一派血腥景象,那也是同他们一般的一车人,是血流了满地,尽数屠光了,陆照阳往前走去,身后几声叫他不要过去,他没理,越近了那股子腥臭味便往鼻里钻,只剩一个车板架子,不见马,后方车板上皆趴伏着几人,各式衣裳,还有是仰天姿势,睁着眼,劈了两半的脸,已是咽了气活不成了。
他往前一步,只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低头一望是一片染了血的布,再寻着竟是个摔死的婴儿。
后面有人问那是什么?原是路道一旁草丛里,伸出一双脚来,陆照阳迟疑片刻,往那走去,却立马别开眼,那草丛里躺着一名□□女郎,应当是方才那被摔死的婴儿的阿娘。
陆照阳不忍,拿了尚好的外衣闭眼盖了,回了车旁,他拍了一把车夫,那车夫煞白着脸,看向他,陆照阳叫往前继续走,车夫看看前头,却是手抖得缰绳都拽不住。
“你怕什么!再不走就真要死在这了。走多了路这点还怕?”
“我……”车夫胆小道,“头次走,想挣点钱,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