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断涌出新泪来,渐渐蓄透了枕头,嘴里的被不够,发出一声泣音,可巧这时陆照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阿雪吓得又是一身汗又是止不住地颤动,急着往自己嘴里塞进更多的被子。
他怕,怕的是陆照阳醒了,怕的是有人突然进来,说他病了要给他喂药,阿雪摇摇头说不要,吃了会死人的,他房里的那个人就是这么被带走,再没回来,那些哥哥都说他是吃药吃死的!
阿雪往墙边上靠,有只手要过来抓他,他拼命踹人,被踹的陆照阳爆着青筋,拽住他两只手,从被子里拔了出来。
他本一肚子闷火,转身一见阿雪不知犯了什么毛病,一张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脸窝囊劲的泪,使了劲地踹人,两脚支棱着,踹人还挺疼。
“大晚上不睡发的什么疯?”
阿雪一怔,方清明了起来,知道都做了什么事,怕得赶紧滚进了被子里,陆照阳见他跟个老鼠似的,惹恼了别人却连担个错的勇气都没,只会躲到别处,恨不得都见不着他才好。
陆照阳一面想他太没用了些,不管死活,一面却是窝窝囊囊叫人看了来气,一夜都睡不好。
“你给我起来!”陆照阳把人拽起来,这么一折腾,阿雪觉得更痛了,陆照阳叫他起他偏蜷起来怎么也不动,任凭一条膀子快被拉扯断了。
死活不应的模样愣是惹恼了陆照阳,死样子一上来惯会叫人恼火,他看得出阿雪分明是哪又不舒服了,不想这次闭紧了嘴不肯说。
他将阿雪连人带被扔在了地上,阿雪蜷得愈发紧,陆照阳听得这断断续续胆小的细哭一阵烦闷,像是谁委屈了他一样,过一会翻身起来又将人掼回了床上,颇有点将人当做撒气的物件一样。
阿雪横趴在上,瘦伶伶的身看上去多可怜,但陆照阳不可怜他,拉起人,恶狠狠道:“谁委屈你了?锯了嘴的葫芦,惹火人的本事到是顶天的大,你再敢给我发出一点声音我掐死你!”
阿雪痛得死去活来,却还记得陆照阳声音,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陆照阳只觉得疲惫一样的挫败,了然无味,又放了阿雪,心道他跟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计较个什么?!
“你又哪里疼了?”
阿雪看着他,陆照阳站起来道:“我去找人。”
阿雪立马拽住他,才整出一句话来:“不……钱,要钱……”
陆照阳扔开他手冷笑道:“钱?你倒是知道给我省钱,既如此你怎么不想想怎样才不会这么病怏怏的,一天到晚惹麻烦?”
阿雪说不出话来了,陆照阳走出门,见有几户人家这么晚还点了灯,又有急匆匆的人在旁走过,拦住了刚来的大夫,一个个争起来。
大夫道:“知道知道,一个一个来,你不会也是替你家的人来说腹痛难忍?怎么又来一个?你就不能等等?我还有几家要去呢,这好好的晚上连个好觉都不给!”
几人围着大夫,争来抢去,陆照阳却是听明白了,却也觉得奇怪,没道理同时几人犯了同样的毛病。
他跟上大夫,去了第一家,此时里头乱哄哄一场,谁也顾不上谁,这些症状也不是吃了坏东西引发的,只是腹痛,干干地疼,一时说不大清楚是什么毛病,见大夫半天说不出什么来,那女郎的阿娘便骂道庸医!心疼女儿,招呼丈夫儿子说要打死这浑医,一旁其他人家的见此不好,咱们家的还未去看,就这么一个大夫打坏了哪里好?几户人家都争了起来,大夫苦不堪言,好容易逃出来,里头乱成一锅粥,榻上的小女郎痛得死去活来,叫娘叫爹,那名娘子立马心痛地唤着女儿的名字,哭得快痛死过去,骂那庸医,又骂起丈夫来:“都怪你,让女儿去收什么稻子,这下可好,染了不知什么病,也不知好不好的了,连人都没嫁出去你可叫我怎么办!”
丈夫道:“怪我做甚!家里谁不干活?难不成日后她嫁人是去当贵人的!”
陆照阳听了一会,心中已有了大概,捉住逃窜出来的大夫,一路捉到家去。
大夫也是不知阿雪是什么毛病,陆照阳道他似乎肠胃薄弱,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阿雪虚着眼,大夫问他可有腹泻,过会才慢慢摇了摇头。
陆照阳问:“方才叫了大夫的是哪几家?”
大夫想了想报出名字来,陆照阳点头,不虚说些话给了钱送了大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