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他的孩子。”其中一人颔首,结果熟睡的孩子,问阿雪你呢?活着的人现今皆在城外安全地,你不走吗?
“我……”阿雪想了想,问:“你们是不管着了吗?”
“倒也不是,死了大半的人,咱们的人,别的人,到处都乱,除了咱们营里的弟兄,别的一律不准再进,生怕什么通风报信的,有什么漏网之鱼,你一个小老百姓的,万一被发现了不走,当做什么细作探子极有可能就地绞杀,咱们可不管你是谁。我劝你还是赶紧跟着走罢。”
阿雪抿着唇,问知不知道有位陆照阳的人,你们见过吗?
“他啊,到是来过城里,可后来又走了,那般多的人聚在城外,一半都在那保护,还要防着趁乱骚扰的游牧人。哎,好歹咱们只要处理尸体,倒还安全些。”
阿雪懂了,点头谢他们,却不打算走,几人面面相觑,还要劝他,若等到封城,便要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走,他除了自个的家待着,别的哪也不准去。
“我在家待着便好。”
“你何苦呢?”
“多谢几位大哥,我只是在等人罢了,况且大家出去了也是要回来的,我呆在这便好。”
他们劝说不下,摇摇头,叮嘱阿雪过了今日千万别出门了,若是不认得他了,自认倒霉。
阿雪笑了,那几人看着他摇头,暗地里说他是个傻子,难不成家里有金子银子藏着舍不得离开一会子?
阿雪听见那些嘀咕,沉默不语,他知道陆照阳便在城外某处,许是保护大家,许是又是战了一场,可无论哪种陆照阳回来便一定会瞧见他,阿雪多想立马像只蝴蝶飞到心上人肩头,跟他一块策马,一块在冷风冷雪中站上一夜守着,冻僵了两只翅膀也在所不惜。
可是阿雪心想不能,他会分了陆照阳的心,惹来一切忧心忧思,哪怕陆照阳不会,阿雪也冒不得这样的险。
他走回家中,想了一路,在门外站了会,才将地窖里的东西拿出来,他泼水擦着地,又理了身子,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当他躺在床榻上时,又读了一遍信,他如今认得字越发多了,字也写得比原来好了。
读完了信他按在心口上,静静看着一处,思索片刻两片唇吻在信上的落字,贴在“阳”字上,手上很郑重地叠好放在枕下,他翻了个身,看见门缝一排浮光之处,像有人开门一刻,他道:“陆照阳,我等你回家。”
☆、86
这些蒙面大汉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丁点动静也不曾泄露出一分,若是几人混进城来倒还现实,可猛然一番人马,如潜影之狼,扮作那远行商客,不想一张血盆大口见人便杀,见店便劫,平头百姓尚不及反应,便被砍死在刀下,成了刀下亡魂,或倒或卧,那会偏巧马青等人不在,并不知当日之情形,无暇顾及此事,而当这些人杀将开来,这门楼上的士兵才扯了两面红旗直忙挥舞。
待得了消息,半条街的人已死了大半,有或是被刀砍死的,几岁孩童的尸身上还有其阿娘半截手臂,还有或是被马踢死,碎了半边的头颅。
又巧的是,不知是有了细作与否,知晓了冯兆如体恤底下兵士这段日子辛苦,特特给营里的弟兄们放了半日的闲,有些趁了空家去的,或是天冷歇歇睡了的,只不到寻常兵力,还像平日那般,却也松松不少,行动间皆有些松了气不管事的惬意,还暗自窃喜不用像马青那些人,也没个气喘喘。
却不料享不得半日的清福,真应了世人所言,这命是一天一天悬在裤腰带上的重。有些跑出了城搬救兵,有些来不及穿戴好,拿了刀剑兵器便厮杀上了,回头又拉扯不断,吼着将还活着的百姓们送走,上一句还喊着,下一句只听见扑哧的一声,闷墩的泼洒,下一句终究含在死不瞑目的眼睛上,谁都不会再去注意下句死掉的人要说什么,下一个人继续一边后退一边喊着。
只不到一日,该死的也死了,损了兵,损了民,即便马青等人拍马赶回,犹如天降之力,似是极为振奋人心。
最后还活着命的兵士将该杀的皆杀了,该救的皆救了,闻着锈腥,还闻着寡凉的冬气。
这会却有余下心力思来想去道这番人马到底是谁,虽作着游牧一族打扮,随身所带兵器也为特有弯刀,不如本朝何处皆要镶金错银的豪气排场,可奇就奇在谁也不知他们是如何避过森严的盘守,神不知鬼不觉,带了马匹砍刀进城来,腥风血雨尽数掀来,为他们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