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阿雪问:“若你不能回来呢?”
“那我就是死了。”
“好,你要回来,我一直等你,等你不回,我就去死,叫你只看得到我孤零零地被虫子咬,如果叫我知道你死了,我也会立马结果了自个,但我不会去找你,我不会让你找到我的。”
“没关系,要是我们死了,我就在阴曹地府找你,鬼差叫我投胎,揍我,我也不去,一定找到你。”
“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我记得。”
阿雪想你这个骗子。
但是连离开的气力都没了,他闭上眼,陆照阳还在说话,未得一句应。
一句句的,一句句的,在阿雪耳边绕,绕得久了,以为还在,但阿雪醒来后,蜡烛烧化了,化了好多泪。
他喊了声陆照阳。
没声。
陆照阳已经走了。
(有兴趣加群的可以加下哦:879937542【咸鱼作者搓手】)
☆、100
天亮了,微曦的晨光,送了辆小车出了城。
小车去哪,他们不知道,只晓得往前走,远离这为好。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话,陆婠娘睡了醒,醒了睡,昏沉的意识像随着天边晨曦空气散的云。
很稀薄。
车夫只送他们出城,余下的路便由他们自己走,到了这,这二人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往后又往哪里去找他们。
陆婠娘醒了过来,掀开帘子问我们在哪里。
车上有邹郎君临行前照顾她,送的手炉暖身,阿雪回她说有段距离了,但是还看不到别的村子。
陆婠娘垂眼,后来看到阿雪掌绳的手冻得通红,想了想,道:“既然有段距离了,便先路边停下歇歇罢。”
阿雪说好,慢慢将车赶到一旁阴萎黄叶的树下,过了会陆婠娘探头,皱着眉道:“你无事也上来罢,待外面干什么。”
阿雪愣愣的,点了头,小心翼翼爬上车,坐在很一边,怕碰到陆婠娘的肚子。
他一上来,陆婠娘就扔给他一小巧手炉,拿了帕子包着,熏着气。
阿雪摸摸手炉,略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感激地看向陆婠娘,陆婠娘转过脸,冷淡道:“我又不是担心你,只是兄长托了你照顾我,你倘若冻坏了,将来谁来赶车呢?”她低头轻轻摸了一遍又一遍的肚子。
阿雪陡然有种深刻的责任,若他照看不全陆婠娘,便没脸再见陆照阳,他托付家人,说明信任阿雪,千金重的信义便压在阿雪的肩头,叫阿雪觉得自个是个于人有益者,他从前将陆照阳看得重,现在便将陆婠娘看得重,但无论哪个他都看得比自个重,在都能活着的情况下,吃的,暖的,还有喝的,都可以给陆婠娘。
陆婠娘见他盯着自个,半晌的不说话,不满道:“你看我做什么?奇不奇怪?”
阿雪猛地收回视线,不敢唐突,换做盯着手帕上的莺莺袅袅,盯着入了神,心道不知陆照阳到哪里了,倘若他快些赶车,是不是能在路上碰到?然后再求求陆照阳,叫他带上自个。
但想了这个,阿雪摇头,又道不行,他得照顾陆婠娘,若如此,由他化作什么雀鸟,不起眼的灰毛毛的,慢慢偷偷跟着陆照阳,他到了哪,自个就停在哪。
他接连叹了好几声的气,陆婠娘越发觉得阿雪身上这缠缠的忧思怪异,分明是知道他因与兄长分开才唉声叹气的。
“叹气多晦气,我兄长又不是不回了!”
“我只是……有些想他了。”阿雪低声说,话说出口,他便觉得孟浪不妥,陆婠娘使劲眨着眼,也觉得他浮浪,想不想的这房中话竟在面前说了来。
她瞪着阿雪:“不知羞!你当是在谁面前说这话!你真要说,不若等我兄长归来,你一天说个十七八遍,也没人管你!”
阿雪脸更红了,飞红的两片红晕从脸颊染到耳根脖颈,又让手指很烫地转圈。
陆婠娘看了觉得烦心,心想了兄长临走前嘱咐她的话,说她不能仗着脾气欺负人,说已与阿雪成了亲,你该尊敬他,不能冒犯。
陆婠娘心中嘀咕,总是不得劲,就是不想这般轻松认了阿雪,这才走了几年,兄长便又叫人夺了魂去。
还是个——还是个皱巴巴苦着脸,脾性软,还不若是个小娘子,她叫一声嫂嫂,还叫得灵便,心服口服的。
阿雪不敌陆婠娘探究,忙道也该继续赶路了,将手炉留在车内,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