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娘子瞧她爱不释手的入迷样,心下有些稀奇,以前是怎么也劝不动,针线活碰也不碰,如今见了这嫁衣,便央着她学,不知是托了什么福,往日还愁着阿惠嫁人,这嫁衣要出嫁娘子自个一针一线绣出来,到了她这难道要绣娘替她绣了不成?可偏巧她有了趣,自己却又忙不出手来,因此道:“你要学自然是好的,可你也见了我这暂且没多少时间,不如你再等等?或者我叫个绣娘教教你。”
阿惠略不高兴:“那我不,你是我姐姐,怎么能不教我?那些绣娘绣活都还没你好呢!”
“那教一个你不是绰绰有余了?”
“那也不成!”
东娘子再想,突然想到一个人:“那壮哥娘子如何?她的绣活也是极为出色,比我还要高上几分,你既瞧不上绣娘的功夫,那她的总该可以了罢?”
阿惠略想,确实这个道理,当下跳起来,叫今日便要去壮哥家,东娘子拦也拦不住,只好叫着她记得带上点礼物去。
阿惠心道这点事我还不知?叫奶娘准备了些吃的点心,糟物便去了壮哥家。
壮哥门口那只恶犬,十足令她吓了一跳,她拾起一块石头扔出去,骂道:“死畜牲你再叫!”
那恶犬叫得更大声了,李婆婆在屋里叫壮哥娘子出去瞧瞧,斜眼道:“别是闻到你姘夫的骚味了!”
壮哥娘子哪里敢说话,便出了门,一瞧是阿惠,道:“惠娘子怎么过来了?”
阿惠正厌烦这头恶犬,见了人来厉声叫起来:“你赶紧将这狗拉开!都挡了我道了!”
壮哥娘子赶紧上前,只是这狗生来便是防范着她的,哪里听话,差点扑起来咬她。
见此一幕,阿惠跺脚骂道:“你家的狗,连你的话都不听,养着做什么!要是咬了我,你家如何赔得!”
“惠娘子,您别生气,我这去叫叫我阿娘,这狗儿只听她的话。”
“那你快去叫啊!”
阿惠瞪眼看着这女人踉跄地跑进了屋子,过会听见李婆婆骂人的声音,阿惠嗤鼻,什么东西,连自己家的狗也怕。
那恶犬虎视眈眈地望着阿惠,阿惠也不甘示弱,过会这李婆婆出来了,果见这狗畜牲见了主人来立马摇尾巴跟过去,阿惠更是看不过眼。
这李婆婆也是瞧不起阿惠出身的那些人之一,看是为她家打抱不平,最为喜爱她阿姐,可阿惠却知道,这老太婆做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一直想着要她阿姐当儿媳妇,也不瞧瞧自个破瓦陋屋,也配惦想!
阿惠心中一番话,面上又是另一番话,只要说出她阿姐的名义,这李婆婆断不会将她拒之门外,果真迎了她进来,那狗畜牲在李婆婆脚下摇得欢实,李婆婆拍拍狗脑袋,嘱咐道:“好狗儿好狗儿,你继续看着家,可别让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进来了。”
李婆婆对壮哥娘子道:“既然是阿东的意思,你便好好教教她,不过只能在家教,若要出门什么的便不用想了。”
壮哥娘子低头称是,便带了阿惠到自己房中,阿惠四处张望,这李壮家果真穷,墙壁黑乎乎的油亮,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再见这壮哥娘子房中物品家什甚少,只有一梳妆台,缺了一角的镜子,窄小的床榻,榻上竟还只有一张枕头,一床旧被,心想这夫妻二人便挤着一张枕头不成?
壮哥娘子刚想招呼她坐在矮凳上,一见她盯着枕头瞧,当下移步挡住,快速道:“惠娘子,不知道您想学个什么呢?”
阿惠被她吓了一跳,翻白眼:“你还怕我偷你东西不成?”
“岂敢。”
“哼。”阿惠不屑,“我要绣个香囊,上头要绣鸳鸯!”
“鸳鸯?”壮哥娘子理着针线,闻此便有些诧异:“怎么想起要绣鸳鸯来了?这倒是……”莫不是阿惠思春了,一想来确实是到了这年纪了,她那时不也如此?满心满眼要嫁给意中人?
“那便绣鸳鸯罢。”
阿惠点头,壮哥娘子是知道阿惠什么脾性的,说出要绣鸳鸯的话来,可把她吓了一跳,心道过不了许久这阿惠便该嚷嚷着回去了。
不想今日却看错了她,阿惠是铁了心要学,这一看怕真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壮哥娘子见她真心要学,也不敢胡乱打发了,认真起来,阿惠也叫人刮目相看似的学得勤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