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完才得空见她这位吃了亏回来的兄长,“可是吃亏了?”
邹郎君一时气得不轻,又想叫人熬制阿芙蓉,阿惠板起脸发了火,谁也不敢上前领命,邹郎君摔了杯盏,“陆旦给我脸子,你也给我脸子,我倒成了什么人了!”
真娘缓缓道:“您也不必跟我撒火,左右必定是你说了什么人家才叫你吃了憋,自个生了闷气,何苦来迁怒于他人?”
“你倒是还替他说话!”
邹郎君气不过,自己好心好意提了建议,这陆旦还不领情!
真娘一听,立马笑着摇头:“这话不好,若是我我也给你脸子瞧!”
邹郎君瞪眼,真娘道:“好歹也想想,龙阳之癖这句话能说得出口吗?您也知道此间碎言碎语,若真说了,更是腥风血雨,尽给人添堵,我劝你好歹安分些,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那有了流言不是要自证清白!难道还凭这些人随意说了?”
真娘是知道兄长性子与陆旦不同,不管大小这些事,必要闹得个天翻地覆。
“自证清白自然是要的,可你得先知这流言的首尾呀?瞧它是真流言还是假流言,又是个什么因果在内,况且出现的时机蹊跷,年关时刻,却搞出这般事来,由不得怀疑,要往深里头猜猜了。您这剃头担子一边热,只有搞坏的份!”
“依我看就是个简单的事,哪有你说得深,与人通奸,便是通奸跟自己夫君不一样的,这镇上也就他符合这要求,哪都胜得过,不选他选谁?一个小镇子而已,还能翻出天去?”
真娘摇头:“好,依你的话,还能翻出天去?咱们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虎落平阳虽被犬欺,可你瞧陆郎君挺直腰板,清白做人,未曾丢了陆家祖训,此等无聊构陷犯得着与这等小民计较?愿意自证清白便证明,若是无意,也不妨,到是兄长您这馊主意生生把人看低了,还显得自个小肚鸡肠!”
邹郎君无不讽刺道:“嗬——那可一辈子都要顶着姘夫的名头了,换做我才不会有此般好度量!”
兄妹二人互相争不过,一人定是要疵瑕必报,一人却劝着学学陆旦宽大气量,只报该报的,邹郎君说他要是宽大,那方才便不该将人揍了!
真娘道难不成那是陆郎君自个贴上去找的麻烦?
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一夜过去,流言织了一张密网,将这小小的村镇笼罩在兴奋中,淳朴的人们仿佛被赋予了使命,对遭遇不幸村民的维护义不容辞,奔走相告,窸窸窣窣。
连天的雪却在喊冤。
大夫走出壮哥家,却摇了头,紧了紧衣裳,恍然被一色的雪扎痛了眼睛,才知道方才在那昏天暗地中待了如何长的时间。
李婆婆领他进去,乍一看那壮哥娘子像团肉躺在小榻上,晦暗地看着他,依稀间是说了什么但又没说什么般,大夫挪开了眼瞧不下去了,不多时便离开了。
却如往地狱走了一遭。
大夫往回走,快步走回镇上,他瞧见摊子的老板拒绝卖给阿雪东西,可怜的人握着那几枚钱茫然地站在雪中,身边好多人经过他,也好多人侧头笑着他。
大夫想起来阿雪的名字,跟这些棉絮一样的雪,一瞬间变得透明起来,大夫再睁睁眼才知道那白是阿雪肌肤的白。
“小郎君。”
阿雪回头看他。
大夫问他:“这牙好些了没?”
阿雪局促地点头,不知道大夫是要做什么:“已好些了。”
大夫道:“好好好,此前见小郎体弱,特来叮嘱一句,万分保重身体才是。”
阿雪笑笑:“多谢您。”
大夫叹息地看了一眼阿雪,仿佛见到了壮哥娘子。
“小郎君……”
阿雪看向大夫,年迈大夫道:“老夫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说来也算惭愧,未曾帮过什么,只这次想要同你说上一句,这的人啊看着烦人,但却不会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方才欺负你不卖你东西是瞧见你弱才敢这么欺负的,若换个人又是不一样了,只想说一句千万保重,熬过了这段日子,待他们这段热心思过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阿雪认真听了,想了会,朝他道谢:“大夫您是好意,我也知晓我容易叫人欺负,这次又是为了那件事,我虽气愤,可他只说不卖我肉,并未指明别的,我又怎么好说呢,我只盼着早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