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挚到屋门口,见王小痴已打开院门。“王——”简意开口,王小痴立即截道:“王小痴。”
简意点头:“嗯,王小痴。——这身衣服你也肯穿?啧啧,多脏呢。”简意打量他:“昨夜没睡好吧?”
王小痴点头:“嗯,腰酸腿软难受。”
简意惊大眼:“王——小痴,你不是说,这就——这样的进度了?”
“胡说什么。我你也见到了,走吧。”
“我的——痴爷,你什么时候回家?”
“暂时不回。陶公子留我住这里了,管吃管住,也有书读。”王小痴压低声音又说了什么。
简意点头,然后道:“小痴你厉害了,这么干脆利索的就别有怀抱,我得送你点分别礼,做个纪念。这样,我送你仆人吧,算作我的心意,不能辜负了咱们相识一场。”简意绕过王小痴向陶挚走来,满面春风潇洒唤:“陶表弟,怎么连为兄都不见?多亏王小痴给我开门,否则进不了你的门了!”
陶挚微笑:“你认识他?”
“认识。”简意道:“我与王小痴多年的交情了,盖一个被子聊天说话的那种!”
王小痴避开陶挚的目光,低头。
“有简公子为友,王小痴还在太医院做医学生?”陶挚微笑。
“哎,他是个有追求的人,与我这个纨绔子弟不一样。我连望闻问切都不会,他——应该会吧?他学富五车,仙风道骨,王——小痴,给陶公子诊个脉,我瞧瞧你医术如何?若不行,陶表弟不用客气,哥给你换人。”
陶挚淡淡收了笑容,请简意屋中坐。简意笑道:“我好像得罪陶表弟了。这样,我送表弟几个护卫赔罪,不许不收,这护卫是看着王小痴的。谁知道他在这里会胡作非为什么,哥不放心,别日后姨妈怪在我头上。”
“简公子是如何识得王医生的?”陶挚浅笑。
简意望望门,王小痴没进屋来,在院子里站立不动。简意叹口气:“表弟我和你说实话,我十五岁就看中王小痴了,如今已有五年,真心表了无数,可他就是不从,我很没办法。家母管得严,不敢做抢男霸女的事,但是这人,我得看着,不能离了手心。除非表弟你要了他,我就不和你争,放他一马。”
“简公子说笑。”陶挚面容已有些严肃。
“是,我在这儿也不受欢迎。我走了,还会来,你别嫌我烦。啥时候王小痴发话,我一准不来了。告辞。”简意起身就走。
路过王小痴时说:“我是真心想成全你和他,就是不知为什么心疼。”他抚着心口去了。
王小痴在院中静静站着,陶挚也在屋中静静站着。
风仿佛都静止,时光不再前行。
良久,王小痴低头迈步,去厨房了。
小厮柏根进来给陶挚送早饭,陶挚问:“王医生在做什么?”
柏根张大眼:“煎药。”
“他亲自煎?”
“嗯!他嫌我们笨。”
“他吃饭了吗?”
柏根扑棱扑棱摇头:“他不吃饭,好像昨晚和今早就喝了点粥。他说他不饿。”
柏根收拾餐碗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小痴端托盘进来,药碗里放了银勺,旁边还多一个空碗。
王小痴安静走到陶挚面前,放下托盘,用银勺舀了半勺药至空碗里,自己喝掉,然后将药碗端到陶挚面前,微笑:“药还是要喝的。”
陶挚只得将话咽下,端过药来一气喝掉。
“是不是已经不怎么苦?已是可以接受的程度?”王小痴道,再送上茶。
陶挚将茶喝了,微笑道:“你不用先尝药的。”
王小痴只一笑,说:“我是为公子弹琴才来的,公子可愿听我弹琴?”
陶挚扬眉:“好啊。”
王小痴坐在琴前。
琴声一起,陶挚就呆了。
不是玉泉山那日弹的曲子,也不是五年前宫中听到的曲子。乐曲清灵美好,温柔友爱,似心中流出,让人感慨时光和岁月。眼前的抚琴少年是空明安静的,也是寂寞孤独的,他的琴音在寻找,寻找一个人,肯听自己的曲子,喜欢自己的曲子。他不肯失望,心中保有光亮。他是淳厚的,温暖的,因而也是幸福的,他的周身笼罩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