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挚震呆在那里,他从没想过宗韶面临的是这样的艰难,宗韶那么仙良不染尘凡的人,在太子面前是怎样的难熬?怪不得每日回来宗韶都形神暗淡,他还以为是思念简意的缘故。
而宗韶曾向皇上请缨出征,他都从没和自己谈过一次战争话题,他还以为宗韶厌恶战争!
宗泓继续道:“清徽,我不主张你出来做事还有另外一层,你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成长环境简单,世道的芜杂、人心的险恶你都没经历过,我知道你想成长,可还是晚一些接触最好。不是说你不能学习应对,我是不想你失去现在的样子。我与你说话向来不客套隐藏,你是生得好,多少人爱怜的容貌,可世间生的标致的美男子多了,你与他们不同或者说你珍贵的地方是你的坦然简单,你的光明真粹,你的没有欲望。你若在世道里打几个滚,能练出来哪些本领能为我不好说,但你的纯洁良善肯定会受影响。那么你最宝贵的优势就失去了,你还凭什么吸引住我十九叔?我也不想早一日看到那样的你。如今你与福王在一起,不外出,不张扬,慢慢成长是最好,未来也有余地。当然你若执意要出来做事,也行,你多和你母亲走动走动,由你母亲指点帮助,什么不能行?只怕,十九叔不乐意,你们可就有了分歧,你想好。”
陶挚从宗泓那里出来,想世间有宗泓这个朋友是好,至少可以有另一个角度,让自己知道许多想不到的事情。
想来世间有无数优秀的人,也许可以结识更多的朋友,只要走出来,用心寻找。
但如今自己的身份,恐怕是不能再寻找。——宗韶会不高兴。
宗韶是这么不容易。自己每天简单快乐无忧虑的生活,而宗韶在默默负重前行。
他既与宗韶在一起,就应依从宗韶的愿望,让他快乐。
王府里有那么多书,安静地读完也需时日,也都是自己喜爱的。而宗韶的要出征,大约是想为简意报仇,才不与自己说的吧。
陶挚看望了简岱,然后回福王府,用罢饭午休,哪知今日怎么也无睡意,便出来走走。
外面下了雪,人都缩在房里午睡,到处都是安静。顺步来到账房,听府中账房与管事正烤火闲聊:“——今天又是白花花银子直接拿走,以前简公子可是经王爷的手才能拿出钱去,不知王爷中什么邪了,早晚家底得被这位陶公子掏空。”
☆、最美的曾得到过
“若说生得好,我瞧不如简公子,也比不上白公子、荀公子,更别提廖公子。——廖公子那时多好,从不花王爷一分银子,见天的玉石字画古书往王府里送,还爱打赏下人,可惜了,忽然就掰了。”
“因为王爷不喜欢,王爷不喜欢就不给花钱,再准不过。算算,王爷没为廖公子和荀公子花过银子,为白公子花过一笔,数目大,可只那么一回;对简公子没数,要多少给多少,可得简公子先开口要;对这位陶公子,是不用要,全部奉送。唉,你说这陶公子凭啥,论交情,没简公子深;论才学,不及廖探花;论武艺,不如荀公子;论长相,跟个娘们似的,比不上他们四人任一个,偏他能住进王爷卧房——”
“嘿嘿,床上功夫好,哈哈哈——”
陶挚转头回了房,坐在桌前握紧拳,好半天才平稳了心情。
按说不该和下人计较,可服侍自己的小厮眼看着自己从账房方向回来,彼时传了话,这账房和管事莫不以为自己太软弱可欺了?
怎么处置呢?他是再不想见这两人了,这两人都是王府的老人,但也不是不能替代,待禀明宗韶由宗韶处理就没意思了,不如自己打发了为好。
想周全了便提笔给宗泓写信。他和宗泓在教坊时为便于通信息曾发明了特殊读信方法,读第一行第一个字,第二行第二个字,依此类推,整篇信内容瞧着寻常,只他二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信写好了,命人传方才说闲话的管事来,告知他速送这封信去浣花胡同陶宅,那里的主人有事要他办理。过了些时候,再命人传方才的账房来,也给他一封信,要他速去浣花胡同陶宅,有账务要他处理。
果然不久宗泓派人送信回来,说跟十九叔借这两个人在陶宅帮忙处理些事务。当然这一借是不会还了。
陶挚知道只消把这封信给宗韶看,宗韶再意外,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他还是决定实情跟宗韶说。他不想有一件事隐瞒宗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