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他被急招进京,没想到方踏进城门,便被一道圣旨打入天牢,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
不久前他还在感慨陈业将军的遭遇,没想到不过瞬息自己便也身陷囹圄。
他心中苦笑。
义父让他不要来蹚浑水,却不想世事无常,他最终还是牵扯进来了。只是不知如今京城之中究竟是何模样,若是有人拿他墨王养子的身份作文章,牵连义父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牢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然后便是一道轻柔的声音,
“多谢狱卒大哥。”
“公子有话快说,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
“是,劳烦狱卒大哥多注意着些。”
宇夜昙震惊地瞪大了眼,看着眼前与自己容貌八分相像的白衣人,内心激动不能言语。
“你是……”
对面的人一袭白衣墨竹,长身而立,温润如玉,与这脏乱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那张俊雅清绝的脸此刻带着同样隐忍的激动和小心翼翼,以及满满的欣喜。
含笑双目微红,泛起粼粼水光,轻声道,
“夜昙,我是含笑。”
宇夜昙激动地站起身,嘴唇颤抖。
当日奉旨押他入狱的是卓王世子商流云。
他作为囚犯,面具自然是被摘去。商流云见到他面容时面色奇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他原以为商流云不会告诉含笑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还动用关系让含笑能进天牢探视重犯。
他快速上前,一把将阔别多年的哥哥抱住,在他颈间使劲儿蹭了蹭,再开口时已然声音哽咽,
“……哥。”
含笑红着眼拍了拍他的头,同样紧紧抱住他,“我在。”
两人没有痛哭失声,也没有激动得语无伦次,只是用力给了对方一个深深的拥抱,来表达这些年的思念之情。
片刻之后,含笑首先推开宇夜昙,握着他的肩膀担忧道,
“夜昙,我听说有人弹劾你通敌叛国,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没想到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听了那么多年苍羽将军的消息,却不知道那就是你!”
宇夜昙忍不住笑起来,将他越捏越紧的手扒下来,拉着他在石床边坐下,
“是有人收养了我,教我读书习武,我才能投身军中,当上平南将军。”
想到那个让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的男人,宇夜昙嘴角的笑意丝毫抑制不住,他握着含笑的手道,
“义父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是天下人的摄政王,但也是我一个人的义父,无所不能的义父。”
含笑却没能如他一般心情愉悦,闻言脸色一沉,瞥了眼空无一人的通道,低声道,“商流云说墨王筹谋多年,意欲造反,夜昙,你实话同我说,你……可有参与其中?”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弟弟竟然有可能参与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是犯上作乱的贼子?他乖巧听话的弟弟怎么可能变成人人欲诛的叛臣?
倒是宇夜昙哭笑不得,“哥你在说什么,义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心忧天下勤于朝政,又身居高位,难免惹人猜忌,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含笑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方才引路的狱卒忽然跑进来,面色仓皇地打开牢门,对含笑道,
“公子,世子来了,快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宇夜昙点点头,“快出去吧,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含笑无奈,只能用力抱了抱他,而后快步离开。
天牢外,风流俊逸的卓王世子背对大门负手而立,肆意的气息少见的显得肃穆。
听见脚步声,商流云转过身,看着含笑一步步走来,神色严峻,丝毫不见笑意。
含笑就在离踏出牢门一步的地方,止步不前,整个人都陷在屋檐投射而下的阴影之中,任谁也能轻易看出他心中的沉郁。
商流云微微皱眉,对他伸出一只手,
“过来。”
含笑看了看那只摊开的手掌,视线缓缓上移,与那人四目相对。
不说话,也没有上前。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商流云一言不发,含笑也不吭一声,只一直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脸色也越来越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