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两心想:“看来先前冯仁与他提起鲛族天罚时,只当鲛族死后,肉身也会如其他生灵那样腐烂,却不清楚鲛族肉身不坏的内情。”
鲛族是很古老的种族,许多习俗都和人不大一样,譬如他们死时入葬不封棺,还要在尾巴上穿过一条银链,再把银链的另一头连在棺底的环扣上,以便让他们能轻松找对回家的路。
将近半月的时间里,钱三两听赤珊长老给他讲了许多鲛族的风俗传说,去看过不下五回鲛人冢,直到把想问的都问完了,才不紧不慢收拾起东西,带鳞苍离开。
临行前,出乎鳞苍的意料,赤珊长老不止愿意放过钱三两这块到嘴的肥肉,甚至还送了他不少好东西,千叮咛万嘱咐,连说带喝的要钱三两照顾好她家大王,那拄着拐棍殷勤相送的做派,已经很有些丈母娘送女婿的意思了。
碧琅碧环两兄妹是和他们一起动身离开的,碧环还颠颠的跑来要了一张钱三两的签名画像。在这之前,其他妖怪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鳞苍对钱三两能这么快就把赤珊长老哄成“自己人”这事耿耿于怀,心觉遭到背叛,不停地问钱三两是怎么做到的,走了一路问了一路,钱三两都不肯正经回答,顶多像个神棍似的跟他晃手指头,再说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是个算命先生,胡说八道和哄人高兴,都是我吃饭的本事。”
再多的话,便是揍也揍不出半个字了。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折腾,方延的头发终于又长起一些,从一个小和尚变成一个刚刚还俗的小和尚,每天戴一顶布帽,背着个蓝的小碎花包裹,模样眉清目秀的,比起初见他那会要乖得多了。最要紧的是,他总算又是个有眉毛的翩翩美少年了。
从南海到寻常水域,三人总共用了一天时间,将到岸上时,已经商量好接下来至少十年的行程安排。
方延打定主意要跟着,只说要守着师尊,赶也赶不走,全然不顾他自个站在人家小两口中间,看着究竟有多亮。最后还是鳞苍的一句“罢了,就当养个孩子了。”才让钱三两彻底打消直接把他踹走的念头。
“听到没有?”钱三两想。“要跟就让他跟吧,好歹还能多个跑腿的,左右阿苍对这崽子的称呼已经从迟舒变成孩子了,生生降下一辈,以后咱再也犯不上酸。”
几人各自打着小算盘,计划的很美好,却没料到,刚出海就被一堆当兵的给逮住了。
这帮当兵的都穿着玄色重甲,铠甲里又嵌进许多叫不出名的符咒,既不怕水,也不怕火,力气还出奇的大,几百人一窝蜂的扑上来,不打不骂,连句话也不说,这个拽住腿,那个抱住腰,叠罗汉一样撞在一起,恰好是让钱三两他们没办法动手摸符跑路的力道,而后从不远处走出一个大汉,用特制的几根绳子把三人连起来捆了。
钱三两:“……”
奶奶个爪,欺负人出门总忘看黄历是不?
直到把人都捆结实了,大汉才松了口气,摆手吩咐:“快快快,赶紧塞车里运回去,老子这回一定能升官!咱一块回京领赏!”
士兵是大梁的士兵,捆在身上的绳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挣不动,钱三两无意伤人性命,也不好出狠招,只得一脸憋屈地示意另外两人稍安勿躁,臊眉耷眼地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怎么,兄弟?你们家皇帝这是又想缺啥德了?”
大汉朝他拱手,皮笑肉不笑:“国师您说笑了,我大梁陛下英明神武,从不缺德。”
钱三两:“……”啧,这声彩虹屁放的真香,肯定是真的大梁人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沉迷撸狗…总之更新了鸭鸭,感谢浇灌——
☆、六十五次解释
这一路走的还算顺利。
几个人被运回京城的时候,正赶上下雨。此时已经入秋,瓢泼大雨兜头浇下来,卷起满身的寒意。
钱三两原本以为顾沉那小心眼是喊他回来兴师问罪的,心里想着,反正自己不告而别这事做的也很不地道,如今既然人家派兵来抓,那就顺势回去认个怂,日后也能有个清净,所以他并没有多做反抗,甚至可以说——十分配合。
万万没想到,顾沉并非是要和钱三两兴师问罪,甚至连他之前偷跑的事都没提。
鳞苍和方延已经被客气地请下去招待了,钱三两跟在顾沉身后,看他满面愁云地站在窗前,微微仰着下巴,一双幽黑的眼睛不知正看向何处。